而此时的同春客栈里,掌勺刘师傅也被掌柜的的话惊得张大了嘴。
“你是说这肉是个姑娘做的?”
钱掌柜点点头,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是啊,是给我们送野味的猎户家里人,给我尝鲜的。”
刘师傅没言语,半晌才慢慢道:“掌柜的,这山里打野味的人有,但真的会吃的人可不多,野味这东西,要知道是‘穷人吃肉味儿,富人吃精贵’,平常农户就算吃野猪肉,也不会做到如此精细的份儿上。”
他指了指两人间的碗:“而这野猪肉不膻不柴,比普通家寻常猪肉做得还入味儿,您跟我说是出个姑娘之手?”
钱掌柜听了这话半点没有因为自己被质疑而不高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刚吃的时候也以为是自己太久不吃精细物舌头出了岔子,既然你也这么说,那看来我宝刀未老,眼光还不差嘛!”
刘师傅在同春饭馆这红白两案上干了二十多年了,认识钱掌柜也是这个年头,两人同朋友一般。
他见钱掌柜得意,翻了翻眼睛:“既然这样你这是要问这姑娘买方子了?”
钱掌柜长长的出了口气,站起身来:“自然。”
他背着手往外走,“你接着吃吧,我去外头转转。”
钱掌柜对着镇子的街道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走得,沿着吃食摊子慢慢走,很快就远远看见了坐在路边也很显眼的年轻姑娘。
他步子定了定,看了看旁边的小酒馆,又看了看那小姑娘身边的面摊,挑了挑眉,心下多了些计较。
陶夭夭刚把秀才一家的事情放在一边,打算之后有时间慢慢查,就看见心宽体胖的钱掌柜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钱掌柜!”
钱掌柜应了一声,面带微笑走了过来:“陶姑娘,生意兴隆啊?”
“借您吉言了。”
钱掌柜走到跟前一看,心中惊讶,以他的经验,他估计了一下这姑娘第一日摆摊大概能卖多少,才没有当时拦下。
可如今这一看,竟卖出去七七八八了,怎能让他不惊讶。
他可不觉得这只是巧合或者是单纯的运气好。
“陶姑娘,这余下的也不多了,卖我可好?”
陶夭夭笑了:“钱掌柜这是哪的话,您愿意买我自然是要卖的,我看您也没带物事,不如我给您送过去。”
钱掌柜连到了两声“好”,说自己接下来也没什么事,若是陶夭夭也一样,不如两人一道回去。
陶夭夭自然是没有异议,道别了面摊夫妻俩,装好东西背着又回到了同春饭馆。
钱掌柜让人数了钱来,转身对坐在一边的陶夭夭道,“我这个有个更好的买卖,不知道陶姑娘有没有兴趣?”
陶夭夭眨了眨眼,视线却不躲不闪的同钱掌柜对上:“钱掌柜是想从我这里买走这野猪肉的做法?”
钱掌柜倒吸一口气:“正是,看来姑娘心里有打算了?”
陶夭夭点点头:“这方法在我手里也发挥不了什么大用处,钱掌柜要买我自然愿意,更何况钱掌柜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日后我们还少不了往来呢。”
钱掌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这价钱……”
陶夭夭脸上多了几分“真诚”。
“我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这还是出门前问了我家那个打猎的,才敢一个人到镇子上来。”
掌柜的一惊:“这你跟猎户……”
陶夭夭适时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不瞒掌柜的说,前些日子他救了我,原本是该议亲的,可我是婶娘带大的,他在这聘礼上有为难,否则也不会拼着命到山上去……”
陶夭夭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可就是容易把人误导到别的想法上去。
至少钱掌柜听了,已经觉得这二人不容易了。
他知道这姑娘怕不是故意讲给他听,可也能看出来她不是在胡编乱造,一时间不禁有些唏嘘。
然而想起猎户每次扛着野猪到店里来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得又是一凛。
陶夭夭的目的并不是装可怜,于是她立刻时候收拾好了表情,继续正色道。
“他吃了我做的肉,几次说好吃,我才趁着他受伤想来试试。我知道掌柜的既然愿意买我的方子那就是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您是留在饭馆用还是转手他人我都没什么说的,也相信掌柜的会给我个公道价格。”
钱掌柜脑海中闪过四个字:伶牙俐齿。
他不由得神色复杂的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
说实在的,他虽然打见面起不曾轻视这姑娘,可也谈不上高看,但是此时他不得不说,相比于那个高大凌厉一打眼就让人觉得不好惹的猎户,这看起来娇弱的姑娘也不逞多让!
因为他的心思还真是让她说着了。
这小镇子,除了镇上有那么些家条件还可以的,能拿出大钱的人家屈指可数。
他要这方子配上野味,更多的是为了更大的城镇更富裕的人家准备的。
这道理就好比这肉猎户来卖不过二十文一斤,可这姑娘来卖就是二十文一碗,放到这同春客栈五十文一碟,那若是卖到大城镇甚至京都呢?
京城没店,不代表京城没人啊。
钱掌柜知道,这方子除了卖给他也兴许还能卖给别人,但价格不可能比他之前想的高,若是他真打定主意用原先的价格,这陶姑娘估计也会接受,可……
钱掌柜越看陶夭夭,越觉得这姑娘不俗。
他想了想,突然扬声:“二生,去柜上给我取三十两银子。”
在外头的二生一愣,他手里正拿着掌柜让他拿的十两,怎么这会儿变成三十两了?
可他没多问,照吩咐又跑去拿了。
陶夭夭原本只是希望钱掌柜别坑她,此时也被这价格惊了一跳,在心里重新审视了这个她以为的一个普通饭馆的掌柜。
钱掌柜把三十两放在陶夭夭面前,却半点不动声色,“这是姑娘的,权当钱某交个朋友。”
陶夭夭有些哭笑不得:“钱掌柜这样,我却是受之有愧了。”
钱掌柜见她如此,心却定了,玩笑道:“陶姑娘是觉得钱某这个朋友教得不值了?”
陶夭夭叹口气:“钱掌柜这样,便是不值我也要让您觉得值了……劳烦您取笔墨来找人记下吧。”
钱掌柜的笔墨是准备好的,他不假人手自己提笔等着陶夭夭说。
陶夭夭将腌制野猪肉的方法和后续的做法仔仔细细的讲给了钱掌柜。
见钱掌柜仔仔细细的晾干墨迹,陶夭夭想了想:“钱掌柜知道冻豆腐吗?”
“冻豆腐?”钱掌柜疑惑着想了想,摇了摇头。
陶夭夭一笑:“钱掌柜给了我一个好价钱,我自然要回报您的,不过这冻豆腐夏日制作成本太高,而冬天却是天然的吃食。”
这冻豆腐其实就是老豆腐在现代的零下气温冻硬了之后再化开的产物,经过这个过程的豆腐的结构会破坏掉形成一个个小孔,口感宣软。
“这冻豆腐特别适合同荤汤菜炖在一起吸汁,炖一锅白菜冻豆腐再切进几块肉,冬天吃起来能暖到心坎里。”
钱掌柜心都热起来了,稍微一琢磨就猜到:“这是北地传过来的法子?”
陶夭夭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做法,现今北地是不是有人这样做却不知道。”
这倒是大实话。
这里的历史同陶夭夭知道的不同,她根本无从知晓这里的冻豆腐有没有出现,往上还要追溯豆腐甚至大豆的产地。
而这些事不如让钱掌柜自己打听去吧。
眼见着钱掌柜坐都坐不住了,陶夭夭很有眼色的先告辞了,还承诺很快就会再到镇上来,到时候若是掌勺做不好野猪肉,她会亲自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