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前男童头发披散,顾霖走上前道:“我给你束发,今日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把头发绑在脑后了。”
郑颢被顾霖按着身子坐在木凳上,屋里没有铜镜,郑颢看不到后面的情景,但能感觉到细长温暖的手掌在自己的脑袋上游走着。那是不同于母亲的温暖可靠,年轻哥儿不紧不慢,细长的手指穿插在发间的动作,让人生出一股安心之感。
顾霖用木梳梳起郑颢的头发,其实他本来不会束发,但来到这个世界后入乡随俗,他便学会了打理自己的长发。但给自己束发和为他人束发是两种不同的概念,郑颢的头发多且偏硬,顾霖两只手堪堪握住所有头发,拿起一抹发带绑发时,稍显吃力,废了好一会儿功夫,他的手都酸了,才算把郑颢的头发束好了。
顾霖满意地看着自己束好的头发,拍了拍郑颢的肩膀:“不错,看起来很精神。”
郑颢微微转头,看着身后的年轻哥儿面上含笑,下巴微微抬起,双手叉腰不太稳重的模样,明明看起来不可靠,但他那颗漂浮的心却好似找到了安心的归处。
顾霖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郑颢拜师要用到的六礼,他们一下牛车,就按照打听好的路线前往五柳书塾。
到达书塾门外,顾霖看到许多人在排队,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还有后面不断增加的人数,顾霖连忙拉着郑颢排上去。
而后,他抬头一看,书塾门外有两位接待学子的小童,他们轮流领着一批人进去,约莫一刻钟后领着上一批人出来,然后再领一批人进去。
大约进去了四批人后,顾霖排到了前面,而后一位小童肃着一张包子脸站在他们面前道:“跟我来。”
于是包括顾霖和郑颢在内的二十个人跟着小童走进书塾来到一个大堂,大堂宽阔明亮,正中央坐着一位白面肃颜的中年男子,他一身暗色长袍,坐姿挺立如翠竹,满身书卷气,其身份不言而喻。
许秀才扫了一眼进来的十位孩童道:“开始罢。”
顾霖听后有些不解,直到排头的孩童上前一步,开始介绍自己几岁开蒙,读了几年书,学了几本书后,顾霖才明白这是要自我介绍。
而后许秀才开始考校,考校的内容选自孩童读过的书,他说上一句,孩童接下一句,循序渐进,然后抽取书本中的一段内容让孩童背起来。
顾霖看着被考校的学子从最开始的轻而易举到结结巴巴,最后在背诵一段文章时直接慌了神背不出来。
许秀才道:“可以了。”
学子的脸色立马慌张起来,眼眶湿润润的好似快要落下泪来。
许秀才如同没看见般对一旁的童子道:“带下去休息。”
孩童忍不住哭了出来,被长辈和童子带出大堂。
很快轮到下一位,是一位早已开蒙的五岁孩童,对方学过《三字经》,许秀才按照考校上一个学子的方式考校对方,孩童有些紧张,说话时磕磕绊绊但全都对上了,顾霖想许秀才应该会收这个孩童罢,但出乎顾霖的意料,许秀才沉吟了一会儿道:“下去罢。”
顾霖嘴巴微张,这么小的孩子能背下全篇文章,许秀才竟然还不满意,对方到底想收怎样的学生。
接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孩童,稍微胆大点的孩童能磕磕巴巴地应对许秀才的考校,稍微胆小点的孩童在许秀才面前一站,对方刚出声便忍不住哭了出来,但不管如何,没有一个孩童能成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