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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小说结局

八爪银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嚯!这是盯上她的猫了?君娉婷捋了捋衣裙,将小黑猫放到一边让它自个儿玩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黎姬真有眼光,本宫也喜欢。可惜就这么一只,不然黎姬你也寻个地儿等着自个儿捡一只?”霜序一边指挥着小宫娥给黎姬奉茶,一边暗自忍笑,心道娘娘未免也太促狭了,黎姬的脸都发青了,少不得要到国君耳边嚼上几句。“姐姐说笑了。”黎月以袖掩面,挡住了嘴角的不悦。黑猫毕休全然不知因他而起的暗流涌动,在一溜宫娥的裙摆边扑来扑去。黎月看着更是心情复杂,未曾见过这般自我放飞的猫妖,但念着自己损失的那条邪灵,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挤出一丝笑来,伸手想要跟猫妖套套近乎。毕休玩得正开心呢……转头见着一只毛爪子朝自己伸过来,那狸臭味儿惹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即甜腻腻“喵...

主角:霜序司乐坊   更新:2024-12-09 16: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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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霜序司乐坊的其他类型小说《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八爪银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嚯!这是盯上她的猫了?君娉婷捋了捋衣裙,将小黑猫放到一边让它自个儿玩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黎姬真有眼光,本宫也喜欢。可惜就这么一只,不然黎姬你也寻个地儿等着自个儿捡一只?”霜序一边指挥着小宫娥给黎姬奉茶,一边暗自忍笑,心道娘娘未免也太促狭了,黎姬的脸都发青了,少不得要到国君耳边嚼上几句。“姐姐说笑了。”黎月以袖掩面,挡住了嘴角的不悦。黑猫毕休全然不知因他而起的暗流涌动,在一溜宫娥的裙摆边扑来扑去。黎月看着更是心情复杂,未曾见过这般自我放飞的猫妖,但念着自己损失的那条邪灵,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挤出一丝笑来,伸手想要跟猫妖套套近乎。毕休玩得正开心呢……转头见着一只毛爪子朝自己伸过来,那狸臭味儿惹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即甜腻腻“喵...

《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嚯!这是盯上她的猫了?

君娉婷捋了捋衣裙,将小黑猫放到一边让它自个儿玩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黎姬真有眼光,本宫也喜欢。可惜就这么一只,不然黎姬你也寻个地儿等着自个儿捡一只?”

霜序一边指挥着小宫娥给黎姬奉茶,一边暗自忍笑,心道娘娘未免也太促狭了,黎姬的脸都发青了,少不得要到国君耳边嚼上几句。

“姐姐说笑了。”黎月以袖掩面,挡住了嘴角的不悦。

黑猫毕休全然不知因他而起的暗流涌动,在一溜宫娥的裙摆边扑来扑去。

黎月看着更是心情复杂,未曾见过这般自我放飞的猫妖,但念着自己损失的那条邪灵,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挤出一丝笑来,伸手想要跟猫妖套套近乎。

毕休玩得正开心呢……转头见着一只毛爪子朝自己伸过来,那狸臭味儿惹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即甜腻腻“喵”了一声,无比自然且凶狠地一口咬在黎姬手上。

“啊——松口!小畜生……滚开!滚开!!”黎月惊叫出声,以毫不符合她如今柔弱人设的速度一掌甩开黑猫,仰倒在身后一群宫娥怀里。

君娉婷看完这一幕,换了个姿势,一手托腮。

霜序感叹不已,娘娘果真镇定。

殊不知君娉婷此时一方面感叹黎姬此女身手不凡,另一方面神游天外,想着是黎姬自己碰到黑猫的,这口锅总不至于让她背吧。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对黎姬表示自己作为国后的关切与热忱担忧,便瞧见黎姬那巴掌大的脸满是泪水,用受伤的右手蹭了蹭脸颊,登时面上、衣服上全是血,场面蔚为壮观。

君娉婷对此女真是感到叹为观止,一只手受了伤,愣是被她整成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凄惨场景。

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护住黎姬的两个宫娥打头阵,眼含委屈,态度悲痛,凄凄惨惨戚戚控诉道:“娘娘,纵然我们主子有哪里不讨您喜欢的地方,您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来……”

我做什么了?

“您故意纵猫伤人,莫非当真看我们主子不顺眼到如此地步吗?若是我家主子有个好歹万一,您就不会有一丝的良心不安么!”另一个宫娥助阵。

有眼睛的人都看到是她自己手贱才被咬的好么!再说她要是有个好歹万一,我连夜给她放鞭炮庆祝她早日解脱,还良心不安?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还挺美!

君娉婷已经做好了宫斗准备,就等着黎姬搞事了。

果然,黎姬柔柔弱弱擦了擦面上泪珠,开口就是一句:“这不能怪姐姐,都是我不好……”

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点数么?

“若是我平日里时时来与姐姐问安拜见,姐姐定不会生出误会,以至于对我怀恨在心……”话未说尽,已是泣不成声。

淦!

果真人均十级茶艺大师呗!

“妹妹当真是误会了。”君娉婷扶住黎姬,想让她站好点,别歪歪斜斜的像是被自己打到不能站立,然而,他喵的……她扯了好几下这女的愣是八风不动,让她好一阵怀疑人生。

“姐姐,妹妹当真知错了,不该跟姐姐争国君的恩宠……求姐姐不要这样!”黎姬忽地倒在地上,鬓发凌乱,好不可怜。

君娉婷着实愣住了,我哪样了?你不要总是说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好吗,弄得我像是个强抢民女的百合向女霸总。

我可没有这种倾向!

君娉婷的视线飞快掠过一众宫娥,她发现自己实在多虑,她们根本就没想到那里去,她们就单纯地以为自己受不了这个气,准备殴打黎姬。

这就离谱!

“娘娘……您别亲手动手,还是让婢子来。”霜序摩拳擦掌,在君娉婷耳边小声说。

霜序,你人设崩了啊!

君娉婷深吸一口气:“你退开。”

“是,娘娘您请,要什么武器尽管吩咐!”霜序从善如流退开。

君娉婷真的想问,自己在霜序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性情,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吗?

她缓缓朝着黎姬靠近,周遭宫娥退避三步,她一把将黎姬扯了起来,点了点黎姬身边两个宫娥:“你们两个,带她回祈月阁。”

宫娥齐齐愣住。

君娉婷挑眉:“呆着做什么?黎姬受了这样的伤,还不带她回阁请太医?”

“是。”宫娥眼中一片茫然,黎姬犹犹豫豫还想着搞事,然后被宫娥们簇拥着拉走了。

君娉婷回头,心想总算把这破事送走了,就看见霜序眼含泪光,痛述衷肠道:“娘娘,婢子知错了。”

“你又知什么错了?”君娉婷心底一惊。

“婢子的觉悟太低了,不及娘娘之万一。”霜序一片赤忱道,“婢子一定同娘娘一般,宽厚待人,博爱众生。”

“嗯?”这都什么跟什么?

君娉婷看向这一群宫娥,每一个都是这般神情,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在世佛陀,一脸“我竟然错怪了娘娘以为娘娘想揍人我真是道德思想低下万死难辞其咎”的表情,她的心中无语凝噎。

她能说自己只是打算赶紧把黎姬这团麻烦送走,然后去太后身边卖个乖,等姜玄祁那混蛋找自己兴师问罪时有个靠山吗?

“算了,回凤阙阁吧。”

君娉婷倚窗而立,翠裙碧袖在风中轻扬,遥望窗边银杏。

霜序端着茶点进来,豁然目睹这般场景,眼中酸楚不已。

我家娘娘这般风姿无双,为人心肠又好,怎么国君偏偏就看不见呢?

“娘娘,您莫要伤心了。”霜序一声叹息。

君娉婷一头雾水接过芙蓉糕,我怎么不知道我在伤心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能等到烤银杏果儿吃呢!

“最近皇都有什么大事发生么?”算了,她有时候搞不懂霜序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换个话题吧。

霜序望着娘娘艳美脸庞,心中更是难过,娘娘这般委屈依旧故作无事,约莫是不愿谈及这些,唉……都是伤心事,不提也好。

“娘娘,近日皇都确有一件大事,说的是有采香贼进了都城,有两位贵族小姐被这贼人掳走,眼下官府正在追查呢!”

“这么嚣张……”人都给掳走了,还一连两个。

眼见着娘娘像是缓了过来,开始用茶点,霜序这才委婉劝解:“娘娘,您也要看开点,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心宽才能好生过日子。那黎姬以心血入药救了国君,国君待黎姬宽和些也是自然,但您毕竟还是昭国的国后……”

“等等!”君娉婷忍不住打断霜序,问道,“谁……你说谁以心血入药救了国君?”

霜序被娘娘如此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反省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思虑片刻后方道:“娘娘,这都是咱们早已知晓的事,您若是不愿意听,婢子今后便不提了。”

“不……你告诉我,谁救了国君?”君娉婷顾不得掩饰心中的震惊,错愕不已道,“你是否记错了,怎么会是黎姬?她不是在国君伤愈后才与国君相识么?”

君娉婷记得清清楚楚,去岁她与姜玄祁一并春猎,中遇刺客,他伤得很重,需以心血入药,那之后她辗转病榻许久,怕他心疼,回了爹爹的封地养伤,再后来,听到的便是他与黎姬的消息。

姜玄祁像是中了邪一样,一心要和黎姬在一起,往日他说过的那些话全然都不记得。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国君对黎姬爱重之深已是举国皆知。

她未曾听人提及黎姬对国君的救命之恩,旁人或许不知晓内情,以讹传讹,但霜序那时候分明和她在一起,霜序亲眼见着她放血为引,怎么如今却用这般笃定的口吻说是黎姬?

君娉婷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金蝉童子出手了。”

君娉婷恍然察觉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她悄悄隐蔽在暗处,收敛自己的气息。

静观其变。

以她如今的实力,贸然插手这种层次的战斗便是死路一条。

风云席卷,整个密道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眼睛,有了自己的意识,随着偃师的移动而扭曲。

君娉婷此时距离密道出口只有一步之遥,她强行忍住喉咙里火烧一样的剧痛,随手抽出从那中年男子处得到的玄冰索,直接将挡住自己前路的五尺傀儡束缚了起来。

“傀儡毕竟是傀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君娉婷的视线扫过那只三尺傀儡,正好看见它将那两颗尤为特别的黑石头装在自己的眼窝处,心里幽幽发凉。

偃师现在正在全力对付金蝉童子,绝不可能分心。

她大可安心。

君娉婷这样安慰自己,从密道口一跃而出。

逃离密道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致,眼前是一片天然的大湖,波光粼粼,她正好掉在了湖中重重叠叠的绿色荷叶上,这荷叶大得能容纳一头牛,她在荷叶上翻滚了几下,晃晃悠悠好半晌才找准平衡,站了起来。

回首望去,密道的出口正在缓缓关闭。

君娉婷不由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果然,金蝉童子当时出手,正是为了帮自己一把,此时自己已经出了密道,他即可将偃师关在密道之中,好生招呼他一个人。

君娉婷放下心来,金蝉童子这般厉害,又是在天照十二舜华大阵的主场,这偃师再如何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同时,她又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传闻中这偃师是个残忍嗜血又喜怒无常的人,正常人难以揣摩他的想法,他所做的桩桩件件,皆非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可以做出的事。

三年前他横空出世,让他恶名远扬的第一桩惨案便是扬城莫家庄灭门惨案,仅仅是灭门也只能说明他的嗜杀,真正令人悚然的是他将莫家庄一对母子抓走,对那个母亲说,剜下自己的眼睛,割下自己的舌、头,存活三个月便可挽救儿子的性命,那个母亲重爱如海,令人佩服,她真的照做,在百般痛苦之中艰难苟活。

因为割下舌、头无人医治,她甚至难以进食。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撑过这三个月,是强大的母爱,还是为了挽救儿子性命最后的执念?

哪怕是最残忍的匪徒听闻此事,也不由流下动容的热泪。

但偃师心如冷铁,他不仅嘲讽着这位母亲所做的一切,甚至对那位年仅六岁的儿子说,你的母亲为了你正在遭受这样灭顶般的痛苦,你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你自己完好无损,四肢健全,却要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你像猪狗一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你还是人吗?

你有何作为子女的良知?

你活在这世上,不觉得愧对天地,愧对苍生?

那个善良的孩子痛苦欲死,他被偃师带着亲眼目睹母亲双眼发脓生不如死的惨状,却被偃师控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拥抱也不能给予母亲。

咫尺之遥,却是一生的距离。

一辈子的憾恨。

这个六岁的孩童说,我愿意替母亲承受这一切,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换回母亲的平安。

他痛哭流涕,磕头求饶,只企望偃师给他一个用自己换回母亲的机会,却不能让那颗如同铁石般的心有一丝温度。

偃师说:“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那孩子无比单纯,真的以为让偃师看到他的真心就好。

——他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

偃师只看了那颗鲜红的心脏一眼,便任由真心从孩童手中滑、落,跌入尘土之中。

他鄙夷真心,将孩子的身体制作成了傀儡,让身为孩子的傀儡亲手杀死了母亲。

世间最残忍歹毒的事莫过于此。

然而,偃师所制造的诸如此类的惨案远远不止这一件,每一件惨案,都是让最穷凶极恶的匪徒听了都忍不住恐惧怒骂的悲剧。

这样一个人,金蝉童子真的能对付他吗?

君娉婷从乾坤袋中掏出那颗天雷子,紧紧攥在手中,正当她暗自警惕之时,原本关闭的密道大门生出一道涟漪,像是无形的水面被一只恶作剧的手故意拨动。

心脏仿佛被人攥紧。

金蝉童子失败了吗?

偃师真的恐怖到这种地步,哪怕这里是金蝉童子的主场也不能伤到他吗?

君娉婷看着原本合拢的密道出口突然间大开,一只三尺傀儡迅速跃了出来,她将自己的身影掩在一片荷叶后,从隐蔽处观望。

原本精美的傀儡此时满是裂痕,像是被重物碾过一般,它的右手和半个胸膛彻底破裂,不见踪影,一颗脑袋半吊在脖颈上,随着傀儡的走动一晃一晃,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来。

君娉婷在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偃师并没有恐怖到离谱的地步,他在阵中还是占着劣势,连傀儡都损耗至此,更别说操控傀儡的偃师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偃师从出口走了出来,一身衣袍掩盖住了他的伤势,除了手间滑下的鲜血,君娉婷看不出他还有哪里受伤。

显而易见的是,金蝉童子在泣铜阵中解决他的谋划宣告破灭。

君娉婷心中萌生退意,哪怕是有天雷子助阵,这种情况下也并不能给金蝉童子多大的助力。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偃师对着半空说道,面具之下的表情无比嘲讽。

湖中波澜四起,突然间,湖泊的湖水如同倒挂的天壁一般平地拔起,如同水瀑一样结成一道强力的天河,从天上天下朝着偃师攻袭而去。

“强撑着一口气,还敢如此夸口?真是自讨苦吃!”金蝉童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他在每一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化身。

君娉婷此时却没有精力关注这一点,她原本安然停留在一处荷叶上,此时金蝉童子用湖水凝瀑作为攻击,她不幸地被波及,被荷叶掀翻了下去,整个人倒栽进湖水之下。

若不是她擅长泅水,只怕现在也跟着那些倒飞成瀑的湖水一样,变成攻击偃师的一份子,此时恐怕是死得透透的了。

金蝉童子只怕也是被偃师逼得气急,一道道攻击惊天动地,此时无所保留,几乎是拼尽全力。

君娉婷被天下掉下来的湖水扑了满脸,也来不及怒骂一声,连忙关注战局。

偃师被接踵而至的攻击打得倍感压力,终于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强忍不住,鲜血从面具下流出。

“正是这个时候!”

君娉婷精光一闪,不顾正在悄悄逼近的那只三尺傀儡,将浑身灵力投入天雷子之中,当天雷子雷光大盛,右手握住都感到刺痛的一瞬间,她用力将天雷子抛出。

“去死吧!”

天雷子本属雷电属性,此时与攻击偃师的湖瀑触及,效果当即成倍增加,在重伤的偃师面前瞬间炸开。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巨响。

连那道遮天蔽日的湖瀑都被无比暴烈地炸开,君娉婷在水下一个激灵,被残留的电流波及,浑身麻、痹了一瞬。

而被天雷子当头砸中的偃师,只怕遭受到的效果会是她现在的百倍千倍,连筋脉也足以被麻、痹僵硬。

“做得好!”金蝉童子此时见状也不由高喝一声,为她叫好。

这一下子真是来得及时。

无论是早一步,还是晚一步,效果都不如现在来得好。

这个时机,真是把握到了精妙。

趁他病要他命!

金蝉童子完全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更没有那种留给敌人喘、息的余地被敌人反杀的兴趣,他当即出手,将自己的本命法器阴魑七杀幡抛出,铺天盖地的仿若实质般的杀意席卷而去,阴幡不断转动之间,一道道攻击之术不间断地朝着偃师的位置打出。

“使用法器,算什么本事?”偃师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声音虚弱道。

“本命法器,乃是以我心血炼就而成,莫非你还要我一个阵术师手把手跟你过拳脚功夫吗?”金蝉童子说话之间,攻击愈烈。

君娉婷眼见金蝉童子占据优势,心中大定之余,便想着先找个机会溜之大吉,毕竟天雷子已经使出,她现在也没有更强的攻击手段了。

至于[霉运]粉尘还有[水鬼]药剂这些,她根本就不能近偃师的身,更别说对他使用了。

想都不要想。

还是安全为要。

君娉婷活动了一下手脚,却突然发觉,自己的四肢无比僵硬,几乎不能由自己控制。

“怎么回事?”

心底惊骇不已,君娉婷正欲高呼:“小心!有诈!”

想要大声警示,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

偃师还有余力,他根本就是故意装作一副不能力敌之态,假意迷惑金蝉童子,以此作为掩饰。

简直是阴险至极!

君娉婷的余光瞥见那只三尺傀儡缓缓朝自己靠近,行走之间,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掠起。

“这只傀儡……”

君娉婷心中更加焦急,之前它那些咔哒咔哒的声音都是故意的吗?

分明可以如此隐秘靠近自己,之前却偏偏装得人畜无害,甚至还故意传出声音。

全都是伪装不成?

心机如此深沉,算计如此精准,当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旧时见过的人?”君娉婷忍不住多看了石中剑两眼。

石中剑没好气地拍掉那个三尺傀儡,揉了揉被扯痛的面颊道:“我怎么可能会见过这种家伙?”

传闻中的偃师面容丑陋,形如恶鬼,与自己的傀儡形影不离。比起杀人的邪异傀儡,他自己更像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有人说,正是因为他生性丑陋,所以才因此而扭曲,变得疾世愤俗,试图报复整个世界,对所有正常的人都充满了恶意;也有人说,他原本是个正常人,因为突遇灾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故而在悲愤之下将自己制作成了傀儡,变为在世间游荡复仇的幽魂。

无论是哪一种传闻,都充满了血腥与阴森的氛围,足以见得这位偃师的可怕与不好招惹。

若他从前真的见过偃师,绝对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这小子,叫什么名字?”三尺傀儡完全失去了对君娉婷的兴趣,绕着石中剑打转,蹦蹦跳跳之间,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石中剑面对强敌面不改色,但是对于这种神似人类的傀儡,反而有种连心里都发憷的悚然,强行打起精神道:“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石中剑是也!”

“原来是你。”傀儡站定,不再围着他绕圈子。

石中剑转过身,看着傀儡认真打量的神情,心里发毛。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能将这偃师震慑住,没想到偃师真的听说过他,甚至让他产生一种“我现在很有名”的错觉。

难道说他真的在修行界很有名气,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石中剑自己都有些发懵。

“原来你这么有名啊?”君娉婷也被偃师的反应给误导,心中反省自己是不是看错眼,将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看做顽石。

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于修行之事、观气之术是不是还不够精通,决定经过今日之后,回去定要找辰幽好生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

面对君娉婷的质疑,石中剑能够退缩吗?

他能够否认吗?

当然不!

石中剑挺起胸膛,骄傲道:

“我石中剑神通盖世天下皆知!”

君娉婷刚想笑,就想起来自己仿佛的确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不是他在修行界的赫赫威名,而是他老子爹。

据传伯洛国大氏族石氏嫡长子失心疯要做游侠,他老子把他打了个半死,据说成了个残废。

原来没死啊!

“你这么看我干嘛?”石中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我敬你是条汉子。”虽然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想这些不太好,但是君娉婷的心中依旧生起了对石中剑由衷的敬佩。

真汉子,从来不需要解释。

傀儡目光幽幽地看着石中剑,石中剑呆头鹅似的,瞄瞄左边的君娉婷,再看看右边的傀儡,有些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逝水移川,高陵变谷,早已是物是人非。”傀儡悠悠叹道。

那三尺傀儡的笑脸微扬,发出这般沉痛感叹,更让人产生一种不合时宜的啼笑皆非。

石中剑心头一动,一向大咧咧的性子却没嘲笑出声。

那傀儡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三尺的身躯,却如同风华绝代的戏子,演遍了悲欢离合,道不尽百转千回。

几人正欲趁此机会逃离,便见傀儡勾起鲜红的笑,无形的锁链抛出,林间的傀儡纷纷活动了起来。

“我还未开口,你们怎敢私自离开?”嗓音加重道,“嗯?”

一道声音落下,四个人的肩上如驮高山,压力加重,冷汗直流。

五尺傀儡一把捏住石中剑的肩膀,两只眼睛由红宝石镶嵌而成,无鼻无唇,只有一双鲜红的眼睛哀怨决绝,仿佛自地狱投来怨憎的凝视。

“你是石心焱的儿子,真好。”五尺傀儡比石中剑矮上一个头,但周身的气势却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傀儡没有嘴巴,声音便是从它腹中发出,在空心腹内回荡,有一种空灵而幽怨之感。

“你说的故人,是我老爹?”石中剑脱口而出。

向来直率、不掩骄傲的脸上并无一丝笑意,却反而显出沉稳与可靠来,让君娉婷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除了他,还有谁呢?”五尺傀儡的腹中再度出声,“像他那么歹毒、阴险、狡诈、忘恩负义、无信无德之人,会有你这样一个愚蠢的儿子,是不是也是一种报应?”

君娉婷听得一皱眉。

就算是故人,只怕也是结怨已深的故人。

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休要污蔑我爹!”石中剑大怒,双目充血,竟然将五尺傀儡震得倒退两步。

“好霸道的怪力!”傀儡再度逼近,无形的绳索绞在石中剑的脖颈,缓缓收紧。

石中剑整张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双目暴突。

君娉婷见势不妙,结印出手,一掌拍在五尺傀儡之上,给石中剑一个逃、脱的机会。

这种关键时刻,石中剑绝不掉链子,他猛地后退一步,深呼吸几口,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不带一丝犹豫拔出了腰中长剑。

赤红色的剑,剑身有獒牙般的纹路,剑柄如被鳞片覆盖,每当拔出之时,鳞片竖起,甚至会伤及持剑之人的手掌。

何等邪异的一柄剑!

石中剑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掌中鲜血滑下,落入土壤之中。

“住手!”

莫缺大喝出声,却是对着石中剑,仿佛他拔出腰中剑,便是拔出了什么不可控的怪物一般。

君娉婷从未见过莫缺露出这样的表情,集担忧、惊惧、关切于一身,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很早就留意到石中剑每每佩着双剑,双剑使用起来要么霸道无匹,要么轻灵诡异,无论如何,都要比使用单剑更加困难。

那时候她有所猜测,或许石中剑真人不露相,是个使双剑的好手。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其中的一柄剑极为不可控,因此寻常时候不能轻易动用。

一旦动用……

君娉婷看着石中剑冷肃的表情,邪肆的眼神,那招招不留情的剑术,凛然不可逼近,每一次出招,就有一个傀儡毁于他的剑下。

无数的傀儡包围着他,原本他是误入狼群的羊羔,但现在,他却是在傀儡之中长驱直入的狮子,傀儡在他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毫无丝毫抵抗力。

他一人,便足以歼灭这一群傀儡。

这还是石中剑吗?

如此冷酷的剑法,如此逼人的剑术,如此不留余地的杀人之术。

简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偃师却并不讶异他的转变,最初的那只三尺傀儡立于芭蕉叶上,望着其他的傀儡如蜂群般涌入,低语道:“果真是石心焱的血脉,与他如出一辙的……疯子。”

不。

这个石中剑,甚至比石心焱年轻时还要可怕一些。

石心焱在他这个年纪,可抵挡不住这么多的傀儡,而他,却游刃有余。

但是,他知道石氏的弱点。

就像是石心焱知晓他的弱点,当初将他封印一样。

偃师操纵傀儡,在石中剑按剑之时抛出无形的傀儡之链,以两只傀儡的毁灭为代价,终于将石中剑停滞一瞬。

“不好!”莫缺心中忧急,却靠近不得。

不光是莫缺,君娉婷与屠千方也看出了石中剑此时后继无力,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偃师强行打断了后续的力道,石中剑一瞬间也像是傀儡一般,手腕变得僵硬,赤红色的魔剑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几圈,最后深深扎进一棵大树之中。

“石中剑不能有事!”君娉婷皱眉,“眼下我们几人唯有他面对偃师尚有一搏之力,他若有事,这么多的傀儡围攻而上,我们绝不可能抵挡。”

“我去拦住傀儡,你们将石兄弟带回。”屠千方话音落,便闯入傀儡之中。

与他豪纵外表不同的是,屠千方使的是一柄可以拆解的白色骨剑,剑身雪白,看上去脆弱得仿佛一击便能击碎,但屠千方将这柄骨剑使得是如鱼得水,运用自如。

他从不将骨剑与傀儡硬碰硬,而是抓住对方的弱点,一击得手,绝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屠千方,并没有他自己谦称的那般弱小。

君娉婷终于放心,与莫缺对视一眼,从傀儡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石中剑的身侧。

“走了!”君娉婷一拍石中剑肩膀,石中剑蓦然回眸,那眼中蕴含的杀气与凌厉之意让君娉婷为之一震。

他是不认得自己了吗?

君娉婷晃神间,莫缺直接将石中剑背起,将他带出了傀儡的包围之中。

屠千方也快抵挡不住,见他们带着石中剑出来,毫不恋战,将骨剑放入鞘中高呼道:“我们走!”

“好!”

现在并不是多想的时候,君娉婷断后,跟在他们身后一道离去,遽然间天地风云变幻,一道身影在她身侧缓缓走出。

瞳孔一缩。

君娉婷来不及细想,一道灵力送出,将另外三人往前推出。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戴着恶鬼面具的偃师压着嗓音低语,难辨喜怒。

“偃师阁下不正是为了与我们几人周旋,借此迷惑金蝉童子,另外派傀儡同时毁去麒麟石碑么?”君娉婷看起来并不惊讶,“麒麟石碑并非蛮力可以轻易毁去之物,除了同时毁掉,别无他法。若是其他人,在这里分不清时间也难以互相信任,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出去。但是对于偃师阁下您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既然知道,你还不逃命去?”

“逃得掉吗?”


深夜,月如钩,银杏树影婆娑。

自从在如玉坊之中购得无名书后,她就一直呆在凤阙阁之中,除了祈月阁那边的动静之外,其余的她一概不理。

关于整顿宫中风气之事初见成效,霜序除了总是爱想东想西之外,办事效率极高,不然也不可能力压一众老嬷嬷,成了凤阙阁中的首席女官。

大姑姑的手段,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眼下君娉婷的主要精力大都集中在无名书中。

当初离开如玉坊时,琴师高禾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一句话是“持书之人鲜血、草木灰、三只鼠尾、两颗空心草、寅时朝露混合之液,涂抹于书封之上。”

另一句便是“若是第一句没听清,那你可以将此书转售他人。若是听清了,且打算去做,自此,此书绝不能落入第二人之手,若心生惧意,便将此书毁去。切记切记。”

当时君娉婷听得是头皮一麻,此书仿佛是什么邪物一般。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是能够毁去的东西,那么危害性应该也不算太大。

“草木灰、三只鼠尾、两颗空心草都有了。”

君娉婷将物件一一摆在桌上,这些东西都是寻常之物,唯有寅时朝露不好收集,害得她等了十日,才收集了巴掌大的一小瓶。

按照琴师所言,需要将这些东西调配成混合液,朝露收集的不算多,只能用鲜血来凑了。

君娉婷有些牙疼,她“嘶”了一声,拿起小刀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不行不行……搞不好划到动脉,还是手掌吧!”

她深呼吸几下,小刀在手掌一划,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又凑了一瓶鲜血。

见血足够了,她连忙打开准备好的止血散,在手里糊了厚厚一层,然后裹上一层白纱。

另一只手拿出备好的瓷碗,将草木灰、三只鼠尾、两颗空心草倒进碗里慢慢碾碎,然后将寅时朝露和鲜血混了进去,反正琴师当时也没说什么比例,那混合液些应该也没什么……吧?

做好这一碗混合物之后,君娉婷将无名古书拿了出来。

她不死心地看了看书中内容,果然还是看不懂。

唉,万一真被这混合物毁了,一定要去如玉坊找那个琴师赔。

君娉婷虽然感觉那位琴师不像是骗子,但是,每一个受害者被骗钱前都觉得对方是好人。每每她怀疑起那个琴师的身份时,就会觉得那琴师让她准备寅时朝露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给他跑路的机会。

“算了,动手吧。”

君娉婷拍拍脑袋让自己不要多心,格外细致地将混合液一点点地糊在古书的封面上,等她做完这件事,还特意等了一会儿。

“果然就是被骗了吧!什么反应都莫得啊!”

这时候不是该有什么光芒啊或者老爷爷啊或者异象之类传出吗?结果根本就没有啊!

君娉婷一手锤在桌子上,把昏昏欲睡的小黑猫吵醒了。

黑猫毕休“喵呜”了一声,忽然间背毛倒竖,跳上桌子后发出了无比尖利的叫声,甚至想要伸出爪子把那本书撕个干干净净。

“尊神,您怎么能把这种恶心的邪巫的东西放到眼前呢!这是亵渎!啊——我的眼睛!”毕休脱口而出连绵不断的“喵呜”声。

君娉婷看见黑猫要对自己的两千两痛下杀手,不由地吓了一跳,连忙将黑猫抱走。

不过,看打坐猫这反应,这书确实有点问题。

她安抚好黑猫后回到桌边,漫不经心地翻开书页,目光凝固在那些文字上。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好像都能看懂了?”

君娉婷连着翻了几页,文字还是当初那些古怪的文字,但奇怪的是她都能看明白,就好像有人用她能够理解的文字翻译了一遍似的。

“真的有用!”

说真的,她直到现在才能确信前些天遇到的高禾就是当初罗先生给她说过的那个琴师高禾,并非是她多疑,实在是那天的相遇太过轻而易举。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走在大街上,跟一个长得好看的叔叔谈了几句话,然后有人告诉你这个叔叔就是皇帝,这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离奇啊!

难道她运气就这么好了?

君娉婷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产生这种有趣的误会很正常。

一方面是因为普通人甚至对于诡异事件有一定认知的人对于真正的术法、修炼之法了解途径格外有限,普通人暂且不提,就拿今天在如玉坊的人来说,他们大多对于诡异事件有一定认知,但是了解不深,自以为比普通人了解到世界的真相多一点,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修士——譬如高禾而言,他们所了解的一切犹如海里的一粒流沙,格外的微薄肤浅。

不过,藉由这些浅薄的知识攥取利益已经足够了。

而如玉坊的坊主,便是同高禾一样,对于诡异隐秘的术法有着一定的认知,并且具备修炼之法,且与高禾相识。

因此,每到一个地方,高禾总会去如玉坊打探一些消息。

这几年高禾常居昭国王都,因此什么人遇上他都不奇怪。

另一方面便是由于罗晃的教导,在昭国生活的人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知云陵的消息,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晓琴师高禾的事迹。

我们再拿如玉坊中人来举例,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在昭国与高禾最为熟悉的一群人,然而在他们眼中,高禾也不过是个有些离奇手段、行踪难测的江湖琴师,至于他从前做过什么,一概不知。

从某方面而言,君娉婷与这位琴师也算是有缘。

世界之大,偏巧相遇,可巧的是罗晃又跟她提起过这位琴师事迹,不是有缘是什么?

“改日定要再去拜访一回。”

君娉婷打定了主意,思绪再度回到古书上。

她关上古书,发现封面上的混合液仿佛被书本吸收了一般,融入到一闪而现的晦暗花纹之中。

封面浮现一行小字——“血巫”,“世间邪祟之法以我为魁,奈何……”

后面的字污浊不清,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抹去但是没能抹干净一般。

君娉婷在心底暗念一遍,心里像是小猫挠痒痒一样好奇。

血巫。

世间邪祟之法以我为魁。

这句“以我为魁”指的是血巫,还是另有一人写给这位“血巫”示威?

而奈何之后的未尽之语,说的莫非是写下这句话的人遇上了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家伙?

无论如何,这本书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术法之书。

君娉婷翻开封面,看到第一页。

这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记载血巫事迹的一本书,角度很是离奇,既不像是这位“血巫”的弟子,更不像是“血巫”的崇拜者。

面对“血巫”的失败,记载者充满了窃喜。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记载者心中既然充斥着对“血巫”的厌恶,为何偏偏要选择记载“血巫”的一生。而记载者笔下的“血巫”邪恶残忍,为什么任由他记载而不杀死他呢?

“奇怪……”

君娉婷一边念叨着,一边翻看。

书中的“血巫”骤然出世,先是杀死一个大家族的子嗣,伪装成这位年轻公子在大家族中过了两年,然后“血巫”杀死族长,大家族临危之际,“血巫”取代了族长成为了领袖。

那么问题来了,一位大家族的年轻公子,这位“血巫”是如何扮演?

难道,是像黎姬一样扭曲了人们的记忆?

君娉婷提起了精神,仔细翻看第二页。

这一页算是从侧面告知了她答案,“血巫”与黎姬不同,并没有篡改凡人记忆的方法,因为那位年轻公子的妻子察觉了他与从前的不同,“血巫”似乎很是欣赏这位妻子,并未杀死她,而是配制了两种极端邪恶的药物,将那位妻子变为了水中生物。

下面明确写出了两种药物的名称以及配制方法。

一种名为[水鬼],可以让抹上此药的生物在水中呼吸,状态如名称一样,像一条水鬼,而抹上此药的植物,一旦碰上水,便会疯狂生长,充满捕食性。

药性有一炷香的时间。

“简直是魔药啊……”君娉婷有些毛骨悚然,她还从没见过水鬼呢。

另一种名为[恐鳄],服食此药的生物眼前会出现无数可怕的幻觉,皮肤上长出鳞片与粘液,彻底扭转一个生物的原生外表,对植物毫无效用。

一旦服食者没有产生抗药性,开始出现外表的扭转,自此再无恢复人形的机会。换句话说,这种药的药性将持续一生。

君娉婷光是想象一下服食者长出鳞片后的惨状,都觉得简直是非人之举。

太过残忍。

她往下看,更为残酷的事映入她的眼底。

这两种魔药混合在一起的效用更加残忍,[水鬼]让那位妻子在水中能够生活,让她在恐怖中恢复了神智的同时,更加扭曲了[恐鳄]的效果;而[恐鳄]让她长出鳞片与粘液,牙齿不断生长,尾骨不断延伸,最后长出骨质的尾巴,并且稳固了[水鬼]的药效。

从一炷香的时间,变为与[恐鳄]的药效一般长。

当那个可怜的女人痛哭时,她会产生强烈的捕食性,而她的食物是——蟒蛇蛇胆。

她摆脱了噩梦,因为她自己已经成为噩梦本身。

看到第三页,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死于蛇腹。

记载者用凉薄的口吻记述道:“血巫认为,她死于蛇腹乃是因为两种药的药性不够强,以至于她太过脆弱,他应该研究出一种更为强效的药剂,保证实验者在服食[恐鳄]后能够有强悍的存活力。”

君娉婷看得几欲作呕,甚至连死亡都不允许,简直是邪魔在人间的投影!

她快速翻过第三页,第四页记载的是“血巫”的日常生活,特别标注了一下他新研制出的[霉运]粉尘,会为沾染[霉运]粉尘者吸引厄运。

记载者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写道:“可惜效用太小,只能吸引一些微不足道的倒霉事,且持续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君娉婷这时完全能够确认这个记载者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当然,跟那个实验狂魔“血巫”相比,他只是想想也算不得什么。

“这个[霉运]粉尘效用刚刚好,我看看需要些什么材料。”

君娉婷看完第四页之后突然有些头晕,像是脑海中的精力枯竭一般,让她在起身的时候晃动了几下,腕边碧涟珠微光一闪,她稍微感觉好了一些。

“看来这书不能久视。”以后再看的时候至多只能看上四页。


诡异之地,幽刹古庙。

君娉婷踏入庙中,不再看那座庄严与邪异并存的神像,入了罗汉堂,打开香积厨,盘桓一会,见其中物件破烂,积尘厚厚一层。

约莫是多年无人到来。

“这位魇神是怎样的存在?”

既然有神庙,那么想必这位神明的存在并非无人所知,曾经也有人祭拜,如今落得古庙蒙尘的地步,当真只是因为真神陨落?

辰幽橐单足立于古庙之外,并未踏入庙中,在门外轻灵道:“魇神与冥主一样,是最为古老的神明之一,由最初的神所化。”

“最初的神?”

“混沌之初,天地一分为二,一位最初的神灵诞生。”辰幽橐的眼神飘动,像是穿透岁月望向古老的从前,“天地之间,无尘无音,星辰升起又陨灭,始终只有那一位神灵。”

“祂孤身渡过千万年,终于创造出九州八大洋,将灵气充盈与天地,滋长出凡人、冥灵、妖族、魔族等生物,后来,鸟兽在世间行走,冥灵在冥界遨游,魔族将世界变为焦土,妖族创造一百八十二个国度,邪气开始蔓延,又开始出现新的生物,海中的海妖、森林之中的精灵、云间的羽人……”

君娉婷静静听着,不由感叹:“真是瑰丽多姿的世界,曾经,妖魔也可行于世间,各族一同生活?”

“是,但那只是很短暂的岁月。”辰幽橐璀璨的眼眸微微黯淡。

“最初的神陨落,祂的心化作天界之主,掌管天空与海洋,于是羽人不再自由飞翔,海妖也无法放声歌唱;祂的肝化作冥界之主,掌管冥界的权柄,冥灵与凡人死后的一切均为冥主管辖,幽冥、黄泉、地狱就此封闭,不再有别族可入;祂的脾化作魔界之主,掌管着魔族与魔界焦土,魔神早已陨落;祂的肺化作妖族之王,统领群妖,如今一息尚存,即将陨落。”

“等等,也就是说妖王如今无力管制群妖?”君娉婷把握到了目前的重点。

所以,才会导致抱狸山那群狸妖来人间作乱。

“正是,不如说,群妖都在盼望新一代妖王的出世。”

“新妖王,就像是那位魔主一样?”君娉婷依稀记得毕休曾经提起过现在的魔主,说祂只是个伪神。

“并不相同,魔神当初陨落,尸身全无,现在的魔主所能汲取的只是魔神陨落之后散布在魔界的力量。但是妖王的身体如今全然完整,妖族有吞噬肉身增进之法,极有可能继承妖王全部的力量。”

“原来如此。”君娉婷若有所思。

“每代真神陨落,都会引起人间的动荡,这是必然。”

“那么……”君娉婷刚想问冥主陨落引起了什么动荡,突然想起辰幽橐是冥主忠实的信徒,自己可是被他当作冥主,于是将一番话咽了下去,“没事,之前说到最初神灵的脾化作魔界之主,后面呢?”

她其实还是有些疑惑。

毕休与辰幽橐都将她当作冥主,那么很有可能最初神灵化作的冥主已经陨落,自己眼下,有极大的可能是处于继承冥主之位,成为新冥主的过程之中,就像辰幽橐所说的妖族通过吞噬妖王尸身获取力量继承神位一样,不然,不会出现都将她看做冥主的这种状况。

只是,冥主的陨落造成了怎样的动荡?

为什么辰幽橐的态度,就像是冥主从未陨落一样?

辰幽橐未曾察觉她的心绪,声音轻柔继续说道:“最初那位神灵的肾化作了人皇,统治人族与九州,人皇也已陨落;祂的胆便是化作了魇神,这位尊神是众神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至今,未曾展露神迹,也鲜少现世。哪怕是曾经神灵行于世间的时候,魇神也未曾出现过。”

“于是,便有妖魔说,魇神只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那么,真的只是虚构?”君娉婷不觉得会是这样,她再度瞥一眼魇神的神像,那种诡异的浸入灵魂的感觉宛若实质。

“即使妖魔之中不知魇神是否真的存在,但是辰幽却可以肯定,魇神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

这四个字让君娉婷更觉得背脊发寒。

那神像的两双眼睛投以注视,就像是真的有某种存在透过神像在凝视着她。

“你为何如此肯定魇神的存在?”君娉婷问。

“因为魇神在冥界落下投影,被辰幽察觉,所以,辰幽才会来到人间。”辰幽橐的视线也落到魇神的神像之上,那双朱红色的单足半步也不愿落在神庙之中。

“魇神十分关注冥主?”君娉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辰幽不知,魇神在人间亦有投影,我来到人间之后,有过一瞬间的感觉,感到在人间某个地方,神灵投来注视。”

“真是可怕的存在。”

君娉婷看着神像,想到两仪街的祭祀神灵,再联想到孟柏石的传送之术,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莫非,贺岚祭祀的神灵,正是这位魇神?

那她岂不是破坏了魇神信徒的祭祀,放跑了魇神的祭品?

依照辰幽橐的说法,这位魇神应当是极为神秘可怕的一个存在,这般存在,应该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祭坛被破坏吧?

君娉婷只能这么想了。

“辰幽,还有其他神灵吗?”

“最初神灵的膀胱与三焦化作了堕亡之主,祂藏于人心,驱使着人的邪念与野望,人之所至,便是堕亡之主的所在;祂的精神化作星灵,掌管星辰与梦境,统治着星界,人族之中的星占,便是星灵的眷者。”

“这八位便是全部的神灵?”

“是的,天君沉睡,魔神、人皇陨落,妖王苟存,魇神、堕亡之主与星灵无法直接掌控权柄,唯一还算安定的,便只有尊神您了。”

“不。”君娉婷心里小声哔哔,“你们冥界的冥主也已经玩完了。”

这样看来,现存的神灵都已经死的死残的残,这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被人看做冥主的君娉婷有点方,当神灵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不仅没什么存在感,而且死后还得被人惦记尸身,这怎一个“惨”字了得!

“辰幽,你方才说从前神灵行于人间,现在神灵不能出现在人间了吗?”

“是的。”

“为何?”君娉婷看的话本子里,神灵无所不能,可是现实中的尊神,好像各个儿都挺惨。

“因为天道所限。”

“天道?”君娉婷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情,“所以,妖族出现在人间的时候,不能在许多凡人面前动用妖力,也是因为天道所限?”

当初黎姬落水,那种困境之下,被君娉婷气得几乎要吐血的情况下,黎姬昏了头都没对她动手,当时她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如果是因为天道,不允许妖类在凡人面前动用妖力,那便很好理解了。

“无论是妖魔,还是凡间的修行之士,若要活得长久,都得遵守两条规则。”辰幽橐缓声道,“其一,不得影响凡人命途;其二,不得在凡人眼前展露‘神迹’。”

“可是,妖类惑乱人的记忆不就是影响凡人命途?”

那么,黎姬为何没事?

“只是影响少数人,无关紧要。”辰幽橐舒张一下翅膀道,“譬如说,惑乱的记忆不会使凡人原本的记忆起冲突,而且只是一部分人,再加上某些法阵或者器物的帮助,便可以避开天道所限。”

君娉婷微微颔首。

难怪,黎姬是窃走了自己救下姜玄祁的恩义,并没有生造出一个什么故事出来。

“第一条我明白了,但是不能在凡人眼前展露‘神迹’又是什么意思?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君娉婷疑惑道,“难道说,一个人间修士,如果在凡人面前露出了不属于凡人的能力,便会遭到惩罚?”

“非也非也。”

辰幽橐轻柔道:“如何能被称作神迹?是有巧夺天工之能,有不可思议之力,还有,便是凡人的口口相传。”

“一个修士在凡人面前展露不可思议的能力,被人窥见,流传出去,事迹不断地夸张扭曲,便有可能遭到天道的惩罚。”辰幽橐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但是,如果他杀死目睹事迹的那个凡人,未知的惩罚便不会发生。”

“原来,这就是诡异之事发生,人间却毫无流传的原因。”

鬼魅在世间横行,而凡人一无所知。

君娉婷噤若寒蝉,有一种无比可怕的恐怖的情绪在心中流淌。

“尊神,我们得快些离开一些。”给君娉婷解释完这一切,辰幽橐目睹着黑雾的流转,轻声说道。

“嗯。”君娉婷点头,“我翻遍这古庙的所有地方,罗汉堂和香积厨搜过,没发现什么,眼下,只有一个地方没看过了。”

目光落到神像之上。

“尊神当心,辰幽不能踏入魇神的神庙,只能靠您了。”

“我会小心的。”君娉婷硬着头皮靠近这诡异的神像,修美的指缓缓拨开蛛网,冰冷坚硬的触感在指尖划过。

没法子。

君娉婷搓了搓手,一脚踩在神像的莲花座上,爬上了神像微合的手心。

“千万别怪我不敬神灵,我也是被迫无奈,绝不是有意亵渎……”君娉婷心里念念叨叨,手中的动作却利索至极,三两下将结着的蛛网扯开,一大群蜘蛛扬着臃肿的臀部爬了出来。

数量之多,密集恐惧症患者见了只怕要当场晕过去。

好在君娉婷不密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大。

换个胆子小的人来,只怕看到这一幕连昨天的晚饭都得吐出来。

君娉婷将身上的蜘蛛都拍开,数量实在太多,一些抖不掉的,也只能任由它们去了。

她维持着平衡站在了神像的手中,踮着脚看着神像四周,还是没什么机关或者出去的提示。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只能入、不能出的地儿?

除了用传送阵之类的,再没别的法子了?

可是血巫书中诅咒阵法一大堆,偏偏没有传送阵,她又能从哪儿弄一个传送阵出来?

“辰幽,你懂传送之术么?”君娉婷问门口的辰幽橐,没抱太大希望。

“尊神,辰幽会飞,未曾学过凡人术法。”

果然,现在只能靠自己。

君娉婷丧气地坐到神像手心,托腮想了想,拿出随身带着的骨牌。

“如果用这个看看神像,会出现什么信息?”

她虽然觉得必定会得到有用的信息,可是当初照碧涟珠的惨痛下场还历历在目,这神像哪怕不是神灵本人,照上去只怕也不好受。

万一又出现当时的惨状,她可没把握再痊愈。

苦苦思索之间,君娉婷没发现有着臃肿灰青色暗纹尾巴的蜘蛛爬上了她受伤的手臂,开始越聚越多,发麻的手臂本来感应就不强,哪怕蜘蛛爬入了袖中,她也没能察觉。

直到——

“嘶!”

君娉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掀起衣袖一看,蜘蛛密密麻麻挂在自己白皙手臂之间,看得人头皮发麻。

君娉婷一瞬间想把这条手臂扔出去,如果不是长在肩膀上的话。

她用力将蜘蛛拍下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蜘蛛通通摘掉,可是结出的蛛丝还是留在她的手臂之上,让她胃里直泛恶心。

等到胃里消停下来,君娉婷才发现,她中了蝎毒的这条手臂——再无痛感。

不仅被蜘蛛咬过的痛楚不复存在,就连蝎毒带来的麻胀感也无,蝎毒的毒素被别的东西吸收了一般。

君娉婷手忙脚乱地将白色的蛛丝一点点扯开来,蝎毒存在的证明,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开始缓缓消退,只有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完全不麻了,这算是因祸得福?”

君娉婷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小蜘蛛,有些愧疚地将尚能动弹的轻轻捡起,放回蛛网之上。

至于其他已经死去的,她将它们的遗骸放入自己腰间的小荷包里,轻轻跳下了神像。

“尊神大人,您发现什么了吗?”

“嗯。”君娉婷缓缓点头,刚才收拾小恩人们的遗骸时,她突然想到,自己只是想离开这里,并不一定非要了解神像,了解这座古庙也是一样。

她拿出骨牌,将有着古老图腾的一面对准古庙。

骨牌的背面缓缓蠕动,一点点地凝结出古老的文字。

良久,背面出现了两行文字。

“魇神神庙,胥梦泽力量之源泉,极度危险。”

“进入之法:神灵之力,梦魇之邸,无形之心,有相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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