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喃喃自语，“是啊，裴承桉确实配不上她。”
如果男主的存在是为了让女主受到一切的磨难，最好忘记过程的艰辛，而收获所谓幸福的果实。
这样的男主，哪怕是我哥。
也干脆就死好了。
随之而来的白栀和裴小宝听到这话神色各异。
裴小宝目光扫过在场几人，一脸沉默。
白栀期待着望向裴承桉，似乎下一秒裴承桉只要同意，她就能高兴地蹦起来。
裴承桉立马跳脚，“我不同意！”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盯着林棠。
“只要我不同意，就休想离婚！”
“你这辈子都得是我的女人！”
林棠抿抿唇，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失落。
只是刹那间，她又挺起胸膛，“裴承桉，这婚我离定了！”
白栀抢在裴承桉前面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跟承桉哥哥叫嚣。”
说着就抬手朝林棠脸上挥了过去。
没想到林棠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结结实实还了一巴掌回去。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裴家的事你少插手！”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林棠周身气场狠戾，“你先别这么着急，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我瞧见这一幕，握着拳头一蹦三尺高。
干得漂亮！
白栀捂着脸，可怜兮兮看着裴承桉。
可他眼里只有林棠，哪还顾得上她。
会议室的门打开，各种白大褂蜂拥而出。
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有效的结果。
只能把我放在特护病房养着。
林棠坐在我床边愣神。
裴承桉站在门外盯着她。
白栀看到裴承桉全部注意力被吸引走，一脸不甘心。
其他人浑然不觉。
只有我清晰地看见白栀眼中化不开的阴毒。
“完了，这小贱人肯定又想害嫂子！”
我心下一紧。
裴承桉那个天杀的，眼像糊了层屎一样，肯定不会护着林棠。
别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部在我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这事。
我要是不在，林棠还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我一定我出去！
想到这，我从地上爬起来寻找出路。
周围黑漆漆的，寂静无声。
无论我从哪个方向走，周围场景始终没有改变。
我盯着面前的光幕若有所思。
我慢慢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猛然撞击在光幕上。
扑通一声。
我像是撞上了一堵墙，浑身酸疼。
但我不死心，真想后退到更远的助跑距离时，有人说话了。
8
“别逞强了，你出不去的。”
我疑惑环顾四周，“谁，谁在说话！”
“你为什么要囚禁我！”
“你快放我出去！”
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现在剧情已经全面崩盘了！”
我假装疑惑，“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边声音略显气急败坏，“原本女主在聚会上被男主侮辱，但男主那是对她不听话小小的惩罚”
“后边于心不忍会出手帮她的！你添什么乱！”
我撇撇嘴，小声重复，“啧啧啧，小小的惩罚！”
哪个好人家惩罚要人半条命。
“你出手把人救了！男主悔恨什么？”
“男主没帮到人，后边女主怎么对他心存感激！”
她越说越气愤。
“还有，医院那次！”
“是误会不假，但是原本的剧情是男主气火攻心，替女配换了她的肾。”
“你倒好，上去给人误会解开了。”
“这样剧情怎么虐！”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她能碰到我，这会儿肯定邦邦给我两拳。
“你就在这待着！”
她突然凶狠，“等到男女主虐恋值达成，最后恋爱圆满大结局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你觉得，如果最后结局是以林棠孑然一身，裴承桉家破人亡为代价换来的，还会圆满吗？”
我站在原地，冷冰冰开口质问。
只听见空旷处传来一声讥笑，“你懂什么，这才是极致的虐恋。”
“只有痛彻心扉才会唤醒极致的爱。”
“这种伤害，得到，最后失去的缠绵缱绻的拉扯感，才是真正的罗曼蒂克，才会吸引读者的眼球。”
“你放屁！”
我听见大吼一声！
“你为了虐而虐，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爱情，你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凭什么爱情就是女生受尽苦难！凭什么！”
我掐着腰无论怎么破口大骂，却始终无人回应我。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理论，剧情渐渐回到了正轨。
为了惩罚林棠逃跑的念头，裴承桉停了林棠奶奶的医药费。
老人家被迫出院。
为了不让林棠担心，独自一人在家垂死挣扎。
等到林棠发现并找到她时，老人家早已驾鹤西去。
不仅如此。
加上白栀从中作梗，令裴承桉误会林棠跟多个男人有染。
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他硬生生砸了奶奶的葬礼，将人囚禁在地下室。
凌虐，玩弄，花样层出不穷。
而白栀更是把这些画面放在了网上，更加深了两人的误会。
成功把林棠打造成了不择手段，四处勾引的浪荡女人。
一系列虐心虐身的操作下来。
林棠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裴承桉愿意接纳她，拯救她。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朝裴承桉靠近，依靠他，讨好他，慢慢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裴承桉在和她的感情纠葛里，慢慢醒悟，慢慢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深爱林棠。
他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弥补给了林棠。
所以，当林棠无可救药和他破镜重圆，开启甜蜜爱情时，那道声音又找上了我。
“哈哈哈。”声音里充满得意与自豪。
“男主是她的救赎，谁会不爱自己的神明呢。”
我颓废地坐在光幕前，盯着林棠一动不动。
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9
林棠除了每周固定的时间来看我外，其他都雷打不动地跟在裴承桉身边。
慢慢地，她开始出入公司。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开始在商场崭露头角。
身为顶级学府里的学霸，她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在小叔的帮助下，她隐隐有了比肩裴承桉的资本。
“你再忍忍，很快我们就解脱了。”林棠擦拭着我的脸，自言自语。
她身着光鲜亮丽，但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疲惫。
“你因为我变成这样。”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拢了拢我耳边的发丝，站起身走出去，背影坚韧挺拔。
我思绪在脑子里不停地反转。
唯恐她做什么傻事。
着急地想拉住她，却神奇地发现，我的手掌竟然能穿过去！
我万分惊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救了！
我接着用力，然而也只能穿过一只手。
我不死心，每天都试试，祈祷有奇迹发生。
很快，奇迹没有发生。
白栀却尾随林棠到了我的病房。
她歇斯底里，“为什么！”
“你都烂透了，为什么裴承桉还会爱上你！”
林棠斜看她一眼，“要吵滚出去吵，别打扰她的清静！”
“明明我才是在白家的千金，你为什么要回来！”
白栀像没听见一眼，依旧自顾自说着。
“你一回来就夺得了所有人的宠爱，就连裴承桉也对你赞赏有加！”
“可那又怎么样？”
“到最后爸妈还不是抛弃了你。”
她语气不屑，嘴角一抹讥讽的笑。
“原本裴承桉对你厌恶至极，可你竟然背着我耍花招！”
“现在裴承桉要和我划清界限，还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看我狼狈，这下你开心了！”
我摇头。
果然小说的世界没有逻辑可言。
前边虐的要生要死，现在又要举行婚礼。
婚礼上发誓的时候，我哥不会心虚吗？
林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就处处陷害我？”
“让爸妈讨厌我，让裴承桉猜忌我。”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甚至不惜残害了裴锦溪！”
我和白栀都愣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成为植物人是作者为了修正剧情干的。
没想到里边居然还有白栀的手笔。
“呵呵，那又怎么样！”
“谁让她屡次三番坏我的好事！”
“本来我想毒死她，可谁知道偏偏你提早到了，反而让你救了她。”
白栀面露可惜，接着说：“但凡你晚来那么一小会儿，害死她的凶手就是你！”
“但是今天，你再也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栀离我越来越近！
林棠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10
白栀的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握了把刀！
我额头上冒出细密冷汗。
这要是让她给我一刀。
我岂不是连植物人都没得做！
救命啊！
我不是团宠吗？
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也许是听见了我的祷告。
病房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
门外一众人出现在眼前。
裴承桉快步走来夺走白栀的刀，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谁给的狗胆！”
白栀完全没料到这个局面，哭着求饶，被人拖走。
她的叫嚷声响彻整个走廊。
等待她的将是裴家无穷无尽的折磨。
我抚摸着胸口，惊魂未定。
身体一歪，胳膊正好穿过光幕。
这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就听见裴承桉含情脉脉的声音。
“棠棠，现在罪魁祸首没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裴承桉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林棠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愿意！”
“什么？”
裴承桉傻眼了。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裴承桉慌乱地询问，却被推开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
林棠嘴边荡出一丝笑意，可慢慢地，那笑变了意味，竟生出些恐怖。
“我对你的爱早就死了！”
“在你身边演戏的每时每刻，我都恶心！”
“被人戏耍的滋味开心吗？”
被问到的裴承桉，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原来这段时间，你都是在演戏。”
林棠莞尔一笑，“是呀，不演戏怎么获得你的信任呀。”
“什么拯救者！什么神明！什么虐恋文！统统是狗屁！”
“伤害就是伤害，不会因为披上一层爱情的外衣就变得光鲜亮丽，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我……我知道错了啊。”
“我道歉，对不起……”
裴承桉双眼无助，语气里是他少有的卑微。
林棠慢慢靠近裴承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能抚平我的伤害吗？能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裴锦溪吗？能换回我奶奶的命吗！”
林棠号啕大哭，像是被悲伤掩埋。
“我要让你和我一样痛苦，才算是道歉！”
不知怎么地。
我听到林棠的呐喊，心里没有丝毫悲伤，反而有些庆幸。
庆幸她没有活在被人编织的梦里，没有走既定命运。
贫瘠土地里开出的花，有着自己的风骨。
她不再看裴承桉，转头看向我妈：“裴夫人，按先前说好的，我替你抓住凶手，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妈点点头。
“我要和裴锦桉离婚！”
爸妈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事到如今，裴承桉再也没有任何挽留她的理由。
“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离婚！”
裴承桉挣扎着不肯往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保镖得到爸妈的示意，强行按住他签完了离婚协议书。
林棠拿到离婚证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禁锢在我和她身上的枷锁，慢慢消失。
恢复自由的林棠，一路高歌猛进。
而我也一样。
11
林棠离婚时，我左肩膀已经可以穿过光幕。
林棠拉到第一笔上亿投资时，我的头已经可以在光幕里来回穿梭了。
紧接着就是林棠公司碾压裴承桉的公司，成功上市。
林棠拒绝裴承桉的纠缠。
漠不关心裴小宝的哀求。
……
她每觉醒一分，我身体穿越光幕的面积就大一点。
我渐渐琢磨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棠意识也渐渐觉醒了。
我和她之间像是有一个微妙的磁场，相互吸引又相互影响。
我帮助她，她也拯救了我。
在冥冥之中，完成了命运的轮回。
“这怎么都不受我控制了！”
“你们自己玩吧，我不写了！”
远处传来懊恼声，像是作者弃笔的宣判！
到最后，我站在光幕前，深呼吸。
迈开腿，轻而易举穿过了那道光幕。
一阵眩晕之后，我的意识稳稳回到了躯体。
慢慢地，我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这可把医生护士开心坏了。
直呼这是一个奇迹！
为了促进我更好的康复，每天都有人陪我说话。
从他们的言语中，我知道了外边发生的一切。
白家因为白栀的不断作妖，已经破产了。
收购白家公司的，正是不受待见的林棠。
白家父母后知后觉想攀上她这棵大树，也被羞辱惩戒一番歇了心思。
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在白栀身上。
整日对他非打即骂。
加上裴家的实力，白栀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在逃跑的途中，还摔断了腿。
一辈子只能瘫痪着在牢里度过。
我心里默念：“活该！”
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林棠和裴承桉。
裴承桉为了挽回林棠，无所不用其极。
完全没了昔日霸总的气质。
甚至疯狂到把曾经施加在林棠身上的伤害，原封不动地还在了自己身上。
把照片和视频放在她面前，试图获取怜悯。
可林棠看都没看，直接撕了
全城的烟花秀，空运来的十万玫瑰……
所有的所有，都没能换取林棠回头。
他时常坐在我床边长吁短叹，“妹妹，你说我要怎么做，棠棠才会原谅我呢。”
我听见直想摇头。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车撞南墙你知道回头了！
老婆跑了你回心转意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受着吧你！
我还没吐槽完，裴承桉又口出狂言。
“你说，我要是来强的，她会不会恨我……”
“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死得很难看！”
话刚说一半，被小叔打断。
“小叔，你什么意思。”裴承桉问。
“我的意思是，你还没对她用强，就会被我打得很难堪！”
小叔声音冰冷，对着他警告。
裴承桉思索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小叔大喊，“小叔！她是你侄媳妇！”
“你们已经离婚了。”小叔波澜不惊。
“再说了，我跟裴家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乘人之危！”裴承桉说完就想动手，被小叔一拳打倒在地！
小叔还不解气，又上去补了两拳。
裴承桉鬼哭狼嚎。
我听声音都觉得疼。
这边裴承桉刚被人拖走，那边裴小宝又趴在我床边哭哭唧唧。
12
“姑姑，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妈妈……妈妈……不要我了。”
首先，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
其次，裴小宝能不能不要把你的鼻涕抹在我身上！
我是植物人，我也有感觉！
“之前白栀那个老巫婆宠着我，整天给我吃垃圾食品，我喜欢什么就给我什么，都是假的！”
裴小宝打着哭嗝，“妈妈管我，我还骂她。”
“现在我们幼儿园小美都说是大胖子，都不跟我玩了！”
我心里狂笑。
你爸一巴掌，你更是两巴掌。
活该！
“我还帮着她欺负妈妈！”
“我真是个坏小孩！”
裴小宝哭得撕心裂肺，把我被子都哭透了。
“昨天，我在妈妈家门口坐了一夜，妈妈都没有见我。”
“呜呜呜……他宁愿抱其他小朋友都不愿意抱我……”
“姑姑，我没有妈妈了……”
熊孩子哭的我耳朵疼。
但是我也没有资格替林棠原谅他。
这个火葬场的火，得他们自己亲自受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我已经能够根据味道，动作，声音清楚地分辨每个来看我的人。
比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比如，裴承桉，裴小宝。
再比如林棠……
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每次来都是啰啰嗦嗦其他的。
像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买回来让我欣赏她的眼光。
像是看到了我喜欢的花，堆满我的病房。
像是去了什么地方，录上视频带着我一起旅行。
……
我慢慢可以活动的地方越来越多。
各项指标也趋于良好。
终于在某天，我眼皮微动，光亮重新落入我的眼睛。
护士着急边跑边喊：“林小姐，患者醒了！患者醒了！”
我清楚地听见向我飞奔而来的脚步声。
坚定，勇敢，带着些许凌乱。
她推开门，瞧见睁眼的我，喜极而泣。
13
这个世界是个圆。
同频共振携手走过的人，终究会再次相见。
我眨眨眼睛，像是无声地问候。
“林棠，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