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如鸢霍泊予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后我当绿茶杀疯了沈如鸢霍泊予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桃似花凌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皇帝要给大将军和嫡姐赐婚。然而嫡姐却不愿意。谁都知道,大将军霍泊予有个宠爱入骨的妾室,还早就和妾室有了长子。没有哪家的贵女愿意嫁过去受委屈。但皇命难违。于是嫡姐高高在上地冲我讥笑道:“你一个低贱的庶女,能嫁入这样的高门,多亏有我这样心善的姐姐,还不谢我?”被强逼上花轿。我毫不反抗,甚至,兴奋异常。因为重来一世,我又能把他们,全都送下地狱。----“……多谢…姐姐。”被逼下跪后,肩上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踩上来。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瞬间青紫成一大片。嫡姐沈如鸢和她那一众丫鬟,立即嘲笑出声。她悠悠然走过来,直接用脚尖,抬起了我的下巴。那从高处垂下来的眼神,轻蔑而不屑。她嗤笑道:“虽说自小长在乡下,但礼数倒还算周全。”“听说霍泊予那位爱妾泼辣狠...
《重生后我当绿茶杀疯了沈如鸢霍泊予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皇帝要给大将军和嫡姐赐婚。
然而嫡姐却不愿意。
谁都知道,大将军霍泊予有个宠爱入骨的妾室,还早就和妾室有了长子。
没有哪家的贵女愿意嫁过去受委屈。
但皇命难违。
于是嫡姐高高在上地冲我讥笑道:“你一个低贱的庶女,能嫁入这样的高门,多亏有我这样心善的姐姐,还不谢我?”
被强逼上花轿。
我毫不反抗,甚至,兴奋异常。
因为重来一世,我又能把他们,全都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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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姐。”
被逼下跪后,肩上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踩上来。
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瞬间青紫成一大片。
嫡姐沈如鸢和她那一众丫鬟,立即嘲笑出声。
她悠悠然走过来,直接用脚尖,抬起了我的下巴。
那从高处垂下来的眼神,轻蔑而不屑。
她嗤笑道:“虽说自小长在乡下,但礼数倒还算周全。”
“听说霍泊予那位爱妾泼辣狠厉,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你若像现在一样,朝她下跪,给她行这样一份大礼,说不准,她也能容你呢,哈哈哈哈……”
我仰头盯了她一会。
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恭顺道:“多谢姐姐教导。”
笑声戛然而止。
沈如鸢神情古怪地打量我片刻,随后抬腿把我一脚踹倒。
她嫌恶道:“真是个贱骨头!”
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对一旁的侍女嬷嬷吩咐道:“赶紧送她去梳妆,可别误了吉时。”
整个院子顿时又忙碌起来。
但沈如鸢并没有离开。
她怕我逃跑,干脆坐下来亲自盯着我。
等我被按在梳妆台前换上婚服,画好妆容,沈如鸢忽然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她站在我背后,微微弯下身。
我们在镜中相对视。
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我额头上那即便敷粉都掩盖不住的青紫伤痕。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恶毒道:“真是我见犹怜啊。”
“妹妹今日敢搭话,怕不是觉得嫁给霍泊予后,能借着自己的姿容,求得他几分怜惜?”
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根银簪子,尖端朝内,贴近我的脸颊缓缓游走。
“若是这张脸毁了,不知妹妹,可还有这份底气?”
*
我刚重生回来,一时没适应。
听到沈如鸢这样威胁。
我想了想,立即低下头去,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姐、姐姐…”
沈如鸢哼了一声,丢掉簪子。
她嫌弃又得意道:“蠢货,我这是在帮你!你顶着这样一张脸进门,那妾室怎能容你?瞧瞧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不成大用……”
她摆了摆手,那几个嬷嬷便粗暴地将我拽了起来。
在大红盖头落下来的前一刻,我瞥见了躲在窗外的一个哭红眼眶的小少年。
我冲他笑了下,轻轻摇头。
而后,视线便被红盖头尽数遮掩。
在那场宫中宴会上。
皇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很明显是要丞相嫡女,沈如鸢嫁入霍家。
现在嫡女毁婚,以一个名不经传的庶女嫁过去,显然是欺君之罪。
但沈家早就为沈如鸢找好了脱身的借口。
谁让霍泊予那个妾室实在张扬任性呢。
不过和霍泊予回来一年光景,便得罪了全京大小的世家贵女,泼辣无状之名远扬。
沈如鸢曾被她冲撞过。
得知皇帝赐婚,婚礼前一夜竟惊惧得“昏迷不醒”了。
丞相夫妇疼惜女儿,一时糊涂,才想到了以庶女替嫁的荒唐行径。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能让皇帝消气。
那么功高劳苦的丞相手中,还有一块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不管怎样,沈如鸢都不会有事。
她深知这一点,便有恃无恐。
在我出门前,还恶意满满地威胁,想让我自寻死路:“你去争宠,沈家养你这么久,也该是你做出回报的时候了。”
“区区一个妾室算什么,你嫁过去了,可就成了嫡母啊……这不是你母亲这辈子,都想求来的吗?”
她凑近我耳畔,笑意瘆人。
“可别耍花样,你母亲和弟弟,我都替你,好好照料着呢。”
*
她从小便和我不对付。
因为我、弟弟和母亲一家子,都是父亲所谓的“外室”。
尽管是父亲先编造身份哄骗了母亲。
尽管他的身份暴露后,母亲并不愿意和他回京。
但沈如鸢,和她那个难以再生育的嫡母,还是把怨恨撒在了我们身上。
而对那个隐去身影的罪魁祸首,却只字不敢责怪。
上辈子,我曾觉得她们也是身陷囫囵的可怜人。
便想着勉强放过。
但等沈家倒台,那一桩桩一件件血腥事查过去。
我才发现,她们的手掌上,也早就沾满猩红。
可怜人已成伥鬼。
而沈家上下,全都不无辜。
重来一世,我在轿中吃着偷藏的点心。
对沈家所有人的下场,都已在脑中一一安排妥当。
花轿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口。
周围锣鼓喧天,宾客道贺声连连。
就在我被喜婆搀扶着,准备跨火盆之际。
一道鞭声破风而来。
哐当一声巨响,火盆翻滚,众人惊呼。
全场寂静片刻。
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才缓缓响起:“飞韵,不得胡闹!”
是霍大将军,霍泊予。
接着,便听到一女子的委屈声:“夫君,我只是想给新娘子添点热闹,并非故意打翻火盆的。”
霍泊予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别添乱,回屋去。”
众目睽睽之下,新婚娘子面前。
他仍是舍不得责罚他的心上人。
看似阻止训斥,实则满是宠溺纵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冷血战神,是如何对房中人化骨柔情的。
上辈子,我领教得十分透彻。
我听到霍泊予走上前来,略有些敷衍地扶住了我的手。
解释说:“飞韵被我宠坏了,你莫要怪罪。”
他甚至说的都不是“你别介意”。
而是“你莫怪罪”。
他的爱妾欺辱了旁人,就连旁人心里有怨,他都不允许。
我内心冷笑一声。
随后平静道:“将军还是莫误了吉时,让老夫人久等。”
之后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甚至连那个褚飞韵都没再作妖。
毕竟是皇帝赐婚。
众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波涛汹涌,目光交错不断。
霍老夫人身体不大好,沉声叮嘱了几句便回屋了。
我也被送入婚房等候。
等到屋内下人都退出去,我直接掀开了红盖头。
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便开始吃东西果腹。
回想上一世替嫁。
我措不及防,毫无准备,就被硬塞上了花轿。
等在洞房里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忐忑害怕的。
但我一直苦等到深夜。
那霍泊予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屋。
他极其不耐地掀了我的盖头,冷声警告我安分守己,不要有不该有的妄念。
就被褚飞韵院里的人给叫走了。
新婚之夜,毫不顾忌地让我独守空房。
他或许也有一丝丝的愧疚。
所以第二日一早,霍泊予就出现在院外,等着陪我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敬茶。
但天光明亮,他酒意又散尽,于是立即发现了我的身份,瞬间勃然大怒。
之后霍家和沈家直接闹进了宫里。
我夹在中间,备受冷眼煎熬。
最后皇帝听了沈家的陈诉,两家各罚一二,事情便就此定了。
只有我。
成了沈家的牺牲品,霍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几乎是脱了一层皮,才堪堪从这种地狱般折磨人的境地中逃脱出去。
杯中清茶倒影出我眸中的怒火与狠厉。
随后被我一饮而尽。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祸端打乱了我的布局。
我何至于蹉跎半生,耗尽心血,才大仇得报。
好在上天对我不薄。
很多事情,我都还来得及挽回。
吃饱喝足,我静静在房间里等候。
终于。
门外稳健的脚步声响起,霍泊予推开了房门。
等他关上门走入内。
我才起身。
霍泊予看见我,微微一愣,随即便蹙起眉宇,“你……”
我打断了他,朝他行了个礼。
不卑不亢道:“沈家次女沈青姝,见过将军。”
霍泊予身上传来淡淡的酒气。
但他并未喝醉。
很快,他眼里的错愕,便转变为惊怒,“…次女?沈家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如此下作的替嫁行径,是瞧不起我霍家?!”
他重重一掌,那桌子瞬间出现一道裂痕。
眼看他暴怒,转身就要走。
我立即道:“将军留步!可听陆逐光陆大人一言?”
霍泊予根本不屑听我辩解,大步走到门口,手已经碰到了大门,却陡然停下。
他慢慢转过身来。
目光如炬,脸色冷凝,气势瞬息间有了极强的针对与压迫性。
他深深地盯着我,似要将我一眼洞穿,“你与陆逐光,是何关系?”
我装作看不到他眼里的怀疑,平静地对他说:“想来将军此前,从未听过我的名字,替嫡姐嫁入将军府,我亦是无可奈何。”
“我知将军乍然受骗,心中定然愤愤不平,或可利用我,闹到皇上面前,打压沈家,谋取好处,而我只求一隅安身之地,无意插足将军与挚爱之间的感情,还望将军成全。”
霍泊予虽不耐,但好歹是听完,也听进去了我的话。
他追问道:“你还没说,你和陆逐光究竟是何关系?”
我这才垂眸回答他:“我与陆大人,自幼一同在乡下长大,我曾救过他的性命,直到父亲将我带回京中,此后便没再见过。”
我将头埋低,语气更加恳切:“陆大人为人正直,定然记得这份恩情,求将军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原谅我今日欺瞒将军之举。”
霍泊予开始在房中踱步,锐利的打量视线时不时扫过来。
陆逐光曾救过霍泊予一次。
但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
上辈子,我也是很晚很晚才知晓的。
毕竟那时,我与陆逐光相互避而不见,磋磨了太多时光。
直到晚年,才终于彼此敞开心扉。
对他,我始终心里有愧。
良久,霍泊予在我面前站定,他沉声道:“此事,我会去查,你先歇息吧。”
霍泊予果然不会轻易信我。
但他心里,总算开始有了掂量。
也不再用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蝼蚁草芥的眼神,看着我。
翌日一早,霍泊予便进了宫。
他叮嘱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踏出房门。
于是我乐得清闲,连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质问我为何不去请安,也找借口搪塞了。
现在我待在这将军府,犹如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沼泽里。
但霍泊予,他会为我带来一线生机。
我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那生机出现,便可以奋力而起,彻底撕开这重重阴霾。
他没让我失望。
傍晚霍泊予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屋子的赏赐。
黄金珠宝熠熠夺目,褚飞韵喜不自胜,连老夫人也微笑着不断感念皇帝厚爱。
只有我站在最边缘处,看着霍泊予用隐忍委屈换来的一地财富,心中大抵猜到了他的意图。
他要用这些财宝,换作漠北军的储备粮和冬衣。
以防今年冬季外邦人来犯,朝廷补给不足,将士们死伤无数。
虽然我对他无甚好感。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无愧于民,无愧于军,无愧于大将军这一称号。
褚飞韵迫不及待挑了几件华丽的首饰戴上,问霍泊予好不好看。
霍泊予微微一笑,宠溺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见状,敛了笑意,不悦道:“当家主母还在此,怎容得你个妾室逾矩?!”
老夫人虽然也不喜欢我,但她厌恶褚飞韵已久。
褚飞韵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我一眼。
随后便甩下首饰,站到霍泊予身后去了。
霍泊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目光看向我,道:“沈青姝,来见过母亲。”
终于到我登场了。
我大方冲老夫人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随后就听她惊愕疑惑道:“…沈青姝?沈家嫁过来的女儿,不是叫做……沈如鸢吗?”
我没吭声。
霍泊予走到我身旁,平静地把沈家替嫁,今日朝堂对峙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他道:“既然我与沈青姝三拜之礼已成,日后便是夫妻一体,与那沈如鸢,再无干系。”
老夫人哪里能接受得了,竟破口大骂沈家势利狠毒,连带着我,也百般看不顺眼。
她气急了,恨不得立刻将我扫地出门。
甚至抬起那根粗重的沉香木拐便要来打我。
令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
霍泊予替我拦了下来。
满堂皆静。
而霍泊予神色自若。
他开口劝慰道:“娘,此事青姝无辜,听闻那沈如鸢虽为嫡女,但骄奢淫逸,品性不佳,若当真是她嫁过来,只怕霍家再无宁日。”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
我了然,立刻上前,亲自为老夫人斟茶,恭顺递上:“娘,青姝有罪,愿自抄佛经三百篇,只求娘不要气坏了身体。”
老夫人信佛,闻言,她的表情勉强顺了些。
但她冷哼一声,并未接过我手中的茶。
我也不急,侧头示意我的陪嫁丫鬟去将我箱子里那尊玉观音拿过来。
我放下茶杯,慢慢跪在老夫人面前,向她展示那尊惟妙惟肖的观音菩萨像。
低眉敛目道:“青姝自知身份低微,身无长物,只好日日虔心礼佛,以求修得品行,此玉观音,是青姝一刀一画,亲手纂刻,历时三年方成。”
“因尚在闺阁时就听闻霍家老夫人一心向佛,慈眉善目,青姝心向往之,本想将这尊亲手雕刻的玉观音送与老夫人,奈何先前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能见得老夫人真颜,愿献上此物,以护老夫人福寿安康,绵延百年。”
这本该是送给我娘亲的。
只可惜,她两世都没能收到。
老夫人盯着我手里的玉观音,神情很是松动,但仍皱眉怀疑:“玉雕何其艰难,你一弱小女子,如何雕得这样好的菩萨像?这真是你雕的?”
我流露出羞惭窘迫的神情,但纠结片刻,还是将我满是伤疤的手掌伸出。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我手上一道一道的细密伤痕,忍不住伸出手抚摸。
随后,她眼里,总算流露出满意和心疼,“原来都是佛缘,好孩子,你有心了。”
我被她亲手搀扶了起来。
一场干戈顿时化作玉帛。
我离开时,不经意间与霍泊予对视。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眼里的赞许毫不掩饰。
我知道他。
一直以来他都夹在心上人与亲生母亲之间,分外烦恼忧愁。
他希望他的母亲能接受他心爱的女子。
但很显然。
深受礼乐规矩束缚的母亲,并不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且身份卑微又不知礼数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褚飞韵能嫁入霍家为妾,已经是霍泊予能为她争取到的最大的利益,再多半点都不行了。
他的母亲甚至因此责怪他至今。
而我是第一个,替他讨了他母亲欢心的女人。
我都知道,但我并不在乎。
今日我大可以不好好表现,来日我也有别的法子来回报欺辱折磨于我的霍家众人。
但这样,就会又一次让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男人,冷淡地壁上坐观。
明明我在霍家所遭遇的责难,几乎都来自于他厌恶的态度与放任不管。
我何其无辜啊。
甚至上辈子,我还兢兢业业,为他操劳府上一切琐事,既要应付老夫人的威逼又要回避他和褚飞韵的爱情。
最后我实在难以忍受。
跪在地上,恳求他放我走。
可他只居高临下冷漠一句:“你活该如此。”
活该。
那么这辈子霍泊予要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再狠狠抛弃践踏真心。
也是活该。
老夫人留下了那尊玉观音和霍泊予。
其余人都先离开。
我走到外头时,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撞。
褚飞韵越过我去,挡在我面前,眼神厌恨。
她又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冷笑道:“你别以为讨好了娘,便在这个家里立稳了脚跟。”
“一个自小养在乡野的低贱庶女,也比我高贵不到哪里去,信不信只要我同夫君去说,他就会立即贬了你为妾?”
我盯了她一会,随后,缓缓抽出帕子。
看似擦拭口脂,实则略有点嫌弃地掩了掩口鼻。
说出口的话,也是轻柔无比:“早便听得妹妹威名,只是妹妹,礼数可以学,汗味儿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如同那些粗手粗脚的糙汉子一般?”
褚飞韵愣了下,下意识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脸色涨红,恼怒地甩出鞭子:“你敢羞辱我?!”
我抬手去挡,状似想躲开,实则只是原地踉跄了一下。
那鞭子便结结实实抽打在了我身上。
我立即柔弱无骨地倒在了地上,眼里冒出泪花,欲言又止:“你…”
褚飞韵也没想到我竟然不躲,皱眉盯着我。
“飞韵!你做什么?!”
门口动静稍大,屋内的霍泊予轻易就发觉了。
但他或许也没想到,褚飞韵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动手,甚至老夫人和他就在附近。
他略有责怪地看了褚飞韵一眼,随后便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擦着眼泪,身形不稳,往他怀里偏了偏,霍泊予下意识搂住了我。
等他反应过来想推开我之前,我已经先挣开他,背过了身去。
他略有些怔愕地看着我。
老夫人杵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之上,满脸怒气地扫视众人,随后叫我:“青姝,到娘这边来。”
我慌忙擦了擦眼泪,捂着被打的手臂,朝她走去。
周围除了霍泊予并无外男。
是以她直接掀起了我的衣袖。
于是一道醒目的,盘踞我大半条手臂的鞭笞痕迹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自小在母亲身边也算娇养,回了沈府后虽受折磨但到底没做什么粗活。
所以我的皮肤白皙柔嫩,更衬得那伤势猩红似血。
霍泊予看了一眼便立即移开视线,表情隐隐有些愧疚。
老夫人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击打三下,随后厉声问霍泊予:“众目睽睽之下,你的妾室竟敢公然殴打主母,泊予,你来说!应当如何!”
褚飞韵见大事不妙,立即慌了。
她指着我急切道:“是她!是她先辱骂我的!!”
而我闻言,不做解释,只是眼泪无声流得更凶,额头低垂。
一副不堪其辱的凄美之态。
是非对错,一眼明晰。
老夫人握着我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对那褚飞韵,却是厌恶至极,恨不得啖其肉,“栽赃诬陷、满口狡辩、毫无悔意、无礼无状,罪加一等!!”
褚飞韵也红了眼眶,却是一脸不服。
霍泊予闭了闭眼,终于狠声道:“来人,将韵姨娘关入佛堂,问罪三日,戒鞭三十,不准医治,直到她认错为止!”
褚飞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色瞬间苍白。
我故作惊讶,小声向老夫人求情。
然而老夫人却是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满意更甚,“你这孩子倒是心善,沈家总算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心善?
我笑了笑。
我也这样觉得。
从那日霍泊予对我的维护来看。
他应该已经见过陆逐光了。
陆逐光这会一定是诧异又忐忑。
我竟然这么早就注意到了他!
毕竟上辈子,我足足拖到被霍家休弃,才得知,原来他早就来了京城。
还曾在暗中,帮助过我许多次。
正好褚飞韵如今被关禁闭,暂时没空来找我的麻烦。
我得找个机会出趟将军府,去和陆逐光碰面。
不过我没想到。
霍泊予只在佛堂外守了褚飞韵一夜。
第二天晚上,就来到了我的房间。
我表情平淡地向他行礼,内心却猛地警惕起来。
他坐在美人榻上,与我相对无言,却又不肯离开。
难不成……是想在我这里留宿?
呵,贱男人。
在他沉默再三,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
我立刻请罪道:“那日之事,也是我的不对。我无意与飞韵姑娘争宠,却叫她一时误会了,还害得她遭受责罚。”
“请将军放心,日后我必定更加谨言慎行。”
霍泊予的话被堵了回去,待听完,表情似有些郁闷。
随后他沉声道:“飞韵性子太刚烈,磨一磨也好,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的伤…可好些了?”
我淡淡道:“好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想了想,我又伸出双手,平摊向上,冷静道:“将军或许是对那日情景仍有疑惑,想再来确认一番?”
“我手上的伤痕都是真的,将军可任意查探,讨了老夫人欢心也实在是误打误撞,并非我早有图谋,将军,我只求一条活路。”
这些,霍泊予当然都清楚。
他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前,想必就已经把我的身世给查了个透彻。
如果我背景不干净,他绝对不会留下我这个祸患。
我接二连三的大煞风景,他终于坐不下去了。
他起身道:“我相信你。”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
“我只是觉得,你和这京城所有的世家贵女,都不一样。”
等门关上。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之后,我跟随老夫人礼佛多日,终于找到机会出门了。
外面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贩沿街叫卖,孩童追逐打闹。
与死气沉沉的将军府相比,热闹恍如隔世。
我坐在简便的马车上,正准备找个茶楼歇脚,传送消息。
突然,一行纵马佩刀的官兵出现,惊哗众人。
“东厂办案!闲人统统闪开!!”
东厂。
我正欲放下帘子的手一顿,心尖剧颤。
凝滞间,一个高俊英挺的身影措不及防出现在视野当中。
他极度敏锐。
在人群中飞快一扫,便直直地对上了我的目光。
然而。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态度冷淡,恍若陌生人一般。
以陆逐光为首,东厂一行人很快就走了。
身旁的丫鬟催着我回府。
我出神片刻,不经意间说,还有东西忘了买。
刚把丫鬟支走。
就有个提着花篮的小孩跑了过来,“漂亮姐姐,要买束花吗?今天的花格外鲜艳呢。”
我下了马车,装作挑选她篮子里的花,趁机挡住了马夫的视线。
那小孩便凑近道:“陆大人说,姑娘若有烦心事,尽可告知。”
我从荷包里掏出银钱,并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混入其中,不留痕迹地递给她。
“就要这支芍药吧。”
小孩收了钱,又从篮子里抽出一支牡丹递给我,而后笑着跑开了。
我盯着这牡丹瞧了一会。
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我给了他一张毒药方子,让他帮我谋害性命。
而他却送我一支人间富贵花,祈佑我过得高贵潇洒。
幼时就常揣着这样一份小心翼翼的感情,长大了,也还是如此。
他这人,倒是从未变过。
那份毒药,是给嫡母沈氏的。
若我没记错,再过几天,沈家上下就会迎来一件大喜事——
嫡母沈氏调养身体多年,终于再度怀孕了。
且她这次,将会生下一个男孩。
一个比沈如鸢更加金贵的嫡子。
这也意味着,她不再需要养着一个庶子,也就是我弟弟沈云枕来傍身了。
反而我的弟弟,以及父亲偷偷藏在外头的那些个庶子庶女,都有可能成为她孩子的威胁。
前世她对我弟弟,尤其狠心。
先是下人看管不利,“不小心”让我弟弟从树上摔下来,从而摔断了腿。
又找人挑衅斗殴,打断了我弟弟一条手臂。
最后因为拖延救治,导致我弟弟年纪轻轻,就彻底成了个废人。
我怎么能不恨呢?
自来京城后,我就一直教导他要韬光养晦,要藏拙,不要出风头。
他都乖乖听我的。
可饶是他这么乖了,沈氏还是不放心,还要这样毁他。
既然如此。
那她腹中那个孩子,干脆不要来到这世上好了。
我回到将军府静候消息。
没过几天,府上忽然有下人凑过来低声告诉我。
沈家有喜事,嫡母沈氏,果然被诊出有孕了。
我并不意外,只是有点诧异地盯着这个侍女。
她说她叫柳绿。
没想到,陆逐光的手,竟然连将军府也能伸进来。
这样更好。
事情正在按照我的预料发展。
那褚飞韵早就被放出来了。
但她应该是吃了教训,没有再明晃晃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来找茬。
只不过,她开始抱着她四岁大的儿子,到处逛。
那孩子野性大,又被大人教唆过。
一见了我,就朝我吐唾沫,丢石子,骂我狐媚子。
我平静地看着他。
转头就往自己手背上砸了一下。
等遇到霍泊予的时候,又不经意间把青肿了一片的手背露出来。
霍泊予果然问了句:“手怎么回事?”
我愣了下,笑说:“不妨事,半大孩子总是调皮的,只是不知道,小公子如今在读什么书了?”
“说起来,我弟弟三岁启蒙,四岁便能背书习字,五岁时,也能作出篇小诗了,想必小公子在京中学堂,功课更甚吧?”
霍泊予的表情有些勉强,并未回答。
只是听说,当天他扭头就去了褚飞韵的院子。
将他那圆润得像球似的小儿子提起来,揍了一顿。
第二天,就请了数位教书的夫子。
小孩淹没在成堆的课业中,哭得眼泪都流干了。
但我也没有那么轻松。
老夫人礼佛之余,便会催着我赶快为霍家开枝散叶,为她添几个乖孙。
一听说霍泊予多日都宿在褚飞韵那,更是对我没了好脸色。
她让我在佛前跪了三个时辰。
那张苍老褶皱的脸上,长着一双阴翳沉沉的眼睛。
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人时,尤其瘆人。
她摆弄着手上的佛珠,冷声道:“留不住男人,生不出子嗣,饶是再如何向佛修行,依旧是戴罪之身。”
“青姝,我器重你,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我面上流露出惶恐愧疚之色,垂首道:“是,娘。”
等她离开以后。
我便神态自若地从地上站起来,捶了捶腿脚。
如果是上一世,面对她,我还真有可能会心里发怵。
但现在。
我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将死之人罢了。
等我回到我的院子里,已经是夜沉如水。
有人轻声呼唤我。
我转过身去,看见柳绿牵着我弟弟沈云枕,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院子里其余人都被她遣散了。
沈云枕抽噎着,朝我扑过来,“姐姐!”
我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仿佛是遭遇了什么伤心事,呜咽个不停。
最后,才抓着我的手腕,哽咽说:“姐…娘亲、娘亲她……她死了……”
我沉默无言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也早就知道了,就在上辈子的今天,他来找我的时候。
沈氏有孕,冷落他,把他赶去了偏院。
他就恳求嫡母,让他见见自己的娘亲。
自我们被接入沈府起,母亲就被迫搬去了偏院,和我们分开住。
沈氏以母亲为要挟,逼我们听她的话。
一年只有偶尔几次,才放我们见上一面。
而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两年前。
沈氏有孕,喜不自胜,被弟弟纠缠得烦了,就干脆告诉他。
我们的母亲,其实早就死了。
仅仅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沈氏不想她再承宠受孕。
便派人将她,投井淹死。
我抬头看向辽阔无际的天幕。
那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就好像井里的月亮。
噗通一声,乌云遮掩,水波荡漾。
我安抚弟弟,轻声对他说:“娘亲不能一辈子保护照顾我们,所以,我们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止住了哭泣,用力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然后握紧了我的手。
像个小大人一样,郑重说:“…姐姐,以后,我一定保护好你。”
我笑了下,随手擦去脸颊上的水渍。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阿枕,你想去参军吗?”
今年秋,敌人会犯我边界,霍泊予将领兵回北漠。
而军中出了奸细,作战计划泄露。
他将会在这一场战役中重伤,命悬一线。
是褚飞韵替他挡了致命一箭。
那些传说褚飞韵是敌国奸细的流言,也就此停歇。
上辈子,我被留在了将军府里,受尽老夫人磋磨。
而这一次,我准备和他们俩一起去。
很快到了入秋,果真战事四起。
我去求了老夫人。
以亲近霍泊予和必定怀上子嗣的承诺,让她松了口。
霍泊予听说这件事,完全是不赞同的。
他皱眉道:“你可知北漠苦寒,危机四伏,飞韵会武,足以自保,而你身娇体弱,过去了也只会为我添麻烦。”
我叹了口气,说:“将军放心,青姝亦有自保的法子。”
“实在是娘她……我留在府中,只怕徒惹娘烦忧,还请将军怜惜。”
老夫人催生的架势,实在太大。
霍泊予也曾被她逼得不得不在我房中留宿几次。
只不过,每次我们都是分床睡。
他的意志不是没有过松动的时候。
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他对我,也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厌恶和轻蔑。
但每次,我都会刺激褚飞韵来争宠。
闹得他不得不继续为他的心上人,守身如玉。
最后,霍泊予还是同意了,让我跟随他一起去北漠。
在褚飞韵找上门来挑事前。
我就找好借口,离开了将军府。
茶楼的雅间已经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而我要见的那个人。
他踯躅于屏风后,不肯出来相见,只影影绰绰留下个模糊的身形。
被我用眼神,细细描绘了无数遍。
或许是我盯他太久,沉默得让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
陆逐光不知所措。
终于隔着屏风,向我行了个礼,哑声开口道:“小姐…”
我笑了声,步步紧逼,“既然还当我是小姐,为何不肯露面?”
陆逐光无言片刻,终是垂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如松似柏,如云如亭,正是我年少时期待过无数次的美玉君子模样。
可他始终低着头,甚至撩袍就要朝我下跪。
我立刻斥道:“不许跪!”
他便顿时僵在那,而后撇开头,正欲开口。
我强忍着湿润的眼眶,怒道:“也不许再自称奴!”
“陆逐光,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身份。”
“从前是,现在也是。”
哪怕我曾是富家小姐,他只是个被我随手拯救的奴隶。
哪怕我如今是丞相之女,而他现在……
是个宦官。
我都不介意。
我只是很心疼他。
“你的卖身契我早就还给你了,而我家的恩情,也不需要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回报。”
我走近他,有些悲痛道:“不是让你离开吗?去行商,去科举,去做什么都好,为什么……还是跟过来了?”
上辈子至死也不敢吐露过的话,到今天,终于说了出口。
陆逐光不敢看我,他低声道:“小姐救命之恩,夫人养育之情,奴…我无以为报。”
似是扛不住我的追问,他立即转移了话题。
“我按照小姐所说,派人做了杏花糕沿街叫卖,果然被沈如鸢买了去,此后沈氏母女吃上了瘾,我一点点将药量加剧。”
“昨日,沈家传来消息,沈氏流产了,腹中子初具人形,是个男胎。”
沈如鸢当然没事,只不过以后再不能生育而已。
她们想查,但陆逐光做得很干净,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甚至还买通了给沈家看病的大夫,宣称,沈氏是因为孕期对杏仁类的食物敏感。
而她长期吃杏花糕导致得了瘾疹,才流产了。
沈氏悲痛欲绝,沈父也怒不可遏。
沈如鸢百口莫辩,被罚在房中,抄三千遍经书悔过。
我只觉得,这惩罚还是太轻了点。
于是我对陆逐光说:“嫡姐早已及笄,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帮沈如鸢物色了一个很好的人选。
当今圣上亲弟,景王。
虽然他年已经三十,但身材相貌都并不差。
且他素有贤名,不仅家财万贯,还乐善好施。
陆逐光听完,表情有了些疑惑,终于敢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凑过去,告诉他:“景王唯一的缺点,便是——他已得了花柳病。”
景王生性风流,又极好名声。
这种事,他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暗中四处寻医问药。
我之所以知道。
也是因为上辈子被霍泊予休弃后,被景王的下人撞见,差点成了他的通房,误打误撞才知晓。
之后我傍上了三皇子,一路从侍妾爬到贵妃的位置。
而后来听说,原本已经痊愈的景王又故态复萌,最后死于姬妾床上。
这都是极其隐晦的事。
本来我也在想,如果陆逐光问起来,我该怎么跟他说?
然而,陆逐光却只是应了一声,什么也没问。
于是我又说:“小枕想参军,你帮他安排?”
陆逐光虽然不是军部的人。
但他身为皇帝深信的东厂提督,权力滔天。
即便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他也有办法有人脉去涉足。
陆逐光没有半点迟疑,他说:“好。”
我笑着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他两根手指,就像小时候一样。
“阿陆,你说,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
他抿着嘴唇,眼神飘忽,依然想躲。
但耳朵却悄悄红了。
我晃了晃他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答应我,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上辈子你惨死的模样,我再也不想回忆起来了。
景王开始向沈家提亲的时候。
我已经跟随霍泊予,出发在前往北漠的路上。
我坐在马车中,而褚飞韵骑着骏马,故意拿着鞭子在我马车旁甩了甩。
随后策马向前,和霍泊予并驾齐驱。
我闭目养神,懒得理会她的挑衅。
一个月后,北漠飞雪连绵,我们也到了边城。
我住在霍泊予在城中的府邸。
而褚飞韵,则是成天跟着霍泊予出入军营。
天气严寒,城郊的草屋坍塌一片,周围各大县镇都出现有人冻死的情况。
只是战况局势焦灼,无人管理。
我开始在城门施粥,用霍泊予的钱,给那些难民重新修建住处。
我的名字开始在百姓口中流传。
褚飞韵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间,从霍泊予那里要到了财政大权。
她看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更为厌毒。
但这时候,她反而沉住了气,一直没来找我麻烦。
我也静心等候。
直到两军开战这天,一个士兵突然急匆匆找到我,大喊:“夫人!不好了!将军和韵夫人被敌军包围,受了重伤,你快去看看吧!”
我按了按绑在手臂上的袖箭,带上披风和长弓就随他出了门。
他或许还不知道。
我来城中这些天,早已经将周围的环境给摸透了。
因此他一开始将我往岔路带,我便抽出箭矢,一箭将他射穿。
我骑着高头大马,往战场飞奔而去。
从小便跟祖父学的本事,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我隐匿在两军交战的边缘,却又离正在厮杀的霍泊予很近。
眼看他被几名敌军包抄,不远处一名敌人拉开了弓箭。
而褚飞韵也在这时,朝霍泊予扑了过去。
我当机立断,拉开长弓,屏息凝神。
咻——
两箭相遇,一箭破穿另一箭身,直接将那偷袭者,一击穿喉。
霍泊予被褚飞韵扑倒在地。
却猛地扭头看向我。
这场战打得很艰难。
但最终还是险胜。
霍泊予受了伤,但没顾得上处理,仅脱了盔甲便进了他的营帐。
我坐在太师椅上,嘴唇微微发白,浑身也有些虚脱。
刚勉强站起来,便被霍泊予一把拽入怀中。
他摸到我手上冒出的冷汗,眼神顷刻间柔软至极,“别怕,青姝,你做得很好,是你救了我…”
我正想把他推开,却见褚飞韵从外面走进来。
动作一顿,便停下了挣扎的力道。
褚飞韵眼神凶恶,恨不得当场将我诛杀。
她见霍泊予还不把我放开,忍着火气诬陷道:“夫君,此次军机泄露,将士们死伤无数,沈青姝陡然出现将你救下,未免太过巧合!”
霍泊予松开了我,转身看她,却并未说话。
我轻声道:“将军,今日有一士兵闯入府中,称你重伤将我骗出府,我见他带的路不对,便找机会伤了他,如今人已经被府里的护卫压下,只等将军回去审问。”
褚飞韵立刻道:“你一个弱女子,怎会武功?!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夫君,依我看,她定然就是那个奸细……”
霍泊予突然斥道:“休要胡言!”
他看着褚飞韵,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失望和冷意:“青姝祖上是猎户发迹,她祖父勇猛之名更是百里远扬,她的骑射本领,皆由其祖父亲自传授!”
褚飞韵被他盯着,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道,原本霍泊予是极其信任她的。
但是,她动手太过急切了。
信任的口子一旦裂开缝隙,感情便不再经得起推敲。
霍泊予忽然看了我一眼。
而后,终于下定决心道:“奸细的事,我定会彻查,飞韵,你先回城。”
霍泊予留在营帐内包扎疗伤。
我不太想被他盯着,便找借口走了出去。
在军营里四处闲逛,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忽然出现。
我震惊地看着柳绿走到我面前。
她笑着向我行礼,说:“小姐安好,大人他放心不下您,特意派属下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是陆逐光。
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我不禁好奇,陆逐光给柳绿安排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没等我们聊上几句,就有人在身后晦气地喊:“青姝!过来。”
我瞬间冷了脸。
勉强调整好了表情,我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霍泊予还想和我亲近,想来牵我的手。
这一次我没让他得逞。
他有些失落,但仍笑着说:“之前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带你到处逛逛,走吧,我带你去骑马。”
我冷淡拒绝:“将军身上还有伤,不宜骑行。”
他看了我良久,叹道:“你还在怪我当初娶你进门时,冷落你的事,对吗?”
他不顾我的抗拒,强行牵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道:“日后再不会了,你信我。”
要不是柳绿行动迅速,我只怕我会忍不住先对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下手。
当晚,府中的护卫前来禀报消息。
那个骗我出门的士兵,自戕了。
时间如此巧妙。
褚飞韵刚回去不久,他就死了。
所有的线索和疑点都在诉说着一个可能——褚飞韵就是那个奸细。
霍泊予听完,猛地砸碎了手中的茶杯。
他本来还想在军营里修整几天再回去,这会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我们连夜赶回城中。
霍泊予让我回房去休息。
而他,要亲自审问褚飞韵。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褚飞韵是怎么熬过去的。
反正我睡得很舒坦。
晨起听柳绿说,霍泊予怒极,还动用了刑具。
偏院的房间连窗户上都溅上了血迹,而褚飞韵凄厉哀嚎了一整晚。
我听着,慢慢蹙起了眉。
我曾经以为,霍泊予爱憎分明,对除了褚飞韵以外的女人最多只是冷漠薄情。
却没想到。
只要他不爱了,即便那是他曾千娇万宠的枕边人,也能下尽狠手。
这个男人,不能久留。
我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柳绿。
而后压低声音道:“我在将军府时,常让小厨房给他们母子炖汤,这是最后一剂,你倒一半下去,处理得干净些。”
柳绿接过药,点点头,“小姐放心。”
直到下午,霍泊予才浑身是血的出现。
他眼中布满血丝,额角青筋还未散去,状如罗刹。
看见我,他浑身才稍稍放松了些。
而后一把抱住我,哑声说:“青姝,是我错了,我当初……应该听娘的话的。”
“幸好,如今我还有你……夫人,日后我绝不会再纳妾,你再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我猛地将他推开。
随即后退一步,问道:“那褚飞韵呢?你打算将她如何?”
提起这个名字,霍泊予现在一脸冰冷,“她死了。”
“…敌国细作,叛军姬妾,死不足惜!”
他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我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但看见霍泊予朝我靠近,立马警惕起来。
我继续后退,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可将军曾经那样爱她,誓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且我见她对将军,未必没有真情!你竟然…”
霍泊予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冷笑道:“什么真情?连儿子都不是我的种!欺我瞒我,甚至险些害死我与这整个漠北军!她这样的贱人,根本不配我的情爱!”
真是好大一个八卦。
但为了我的贞洁,我还是强忍着嘲笑,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惊惧表情。
霍泊予发觉了我的害怕。
他忍下怒火,尽量轻声对我道:“你莫怕我,我知道你与她是不同的,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做什么。”
我始终无法安定情绪,霍泊予只好先离开我的房间。
而柳绿随后过来告诉我,厨房炖的汤,已经在路上了。
正好。
算算时间,京城的消息,也差不多该传到这来了。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慌忙来请我。
说将军突然急火攻心,吐血昏迷了。
我跟过去瞧。
顺便捡起客厅里霍泊予掉在地上的信件。
这信自京城的将军府而来。
上面说——有人假传消息给老夫人,说霍将军战死,女眷尽数被掳,老夫人悲痛之下,竟骤然离世了。
我装模作样地找人请大夫给霍泊予看诊。
等他慢慢转醒,竟又发现一个惊喜的消息。
他的双腿忽然不能动,下半身直接瘫痪了。
霍泊予大发雷霆,勒令心腹去查。
而心腹从他喝的鸡汤里发现了毒药,怀疑的目光看向我,但并不敢抓我。
他继续调查,最后竟揪出了从前伺候褚飞韵的贴身侍女。
侍女被抓,我亦跪在霍泊予的床前。
侍女急切狡辩说都是我指使的。
而我含泪摇了摇头,又向他认罪,说自己的疏于管教下人之责。
霍泊予猩红的目光扫过我们。
最后,他无能狂怒,大吼一声褚飞韵的名字。
下令将曾经伺候过褚飞韵的下人,全部处死。
还有一个好消息。
我没让大夫告诉霍泊予。
那就是,他不仅下半身瘫痪,还不能人道了。
他说他会尊重我的意愿,不强迫我同房。
可男人,只有躺进地里和瘫在床上,说这话才有信服力。
于是我也没有再拒绝他邀请我同塌而眠的请求。
霍泊予陡然经历这三番大起大落,心中阴郁至极。
我则趁此机会,不断宽慰他,加深他对我的信任。
霍泊予想要治好腿,只能将返京更早地提上日程。
幸好战事已平,即便他不留下来善后,也不会出现太大的状况。
至此,我在将军府里,总算站稳了脚跟。
权力的滋味,是极其养人的。
我陪霍泊予一同参加宫中的庆功宴。
那沈家一家子人,几乎都要认不出我来了。
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沈家也并不太平。
先是沈如鸢和景王完婚,还没过上几天甜蜜日子,就震惊地发现。
景王的通房丫鬟,竟然高达四五十个。
不仅如此,就连这整个景王府中,只要是个女的,几乎都和景王有一腿。
而没过多久,她就更是惊惧地发现,自己染上了某种难以启齿的病症……
再接着,便是沈氏发生了意外。
她失足跌入了井水中,等被下人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气了。
妻子身亡,沈丞相仅仅哀悼了三日,便迫不及待将养在外头的如花美眷给接入府中。
而后,第二日上朝,便被人给参了。
皇帝一顿痛批。
从那以后,沈大人在朝堂之中,便开始处处遭人针对。
沈家一片愁云惨淡。
而我,则不仅当众被皇帝褒奖巾帼不让须眉,还被全京城的贵女都艳羡不已。
只因为,我陪霍泊予往北漠走了一趟。
等回来,夫妻便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霍泊予非但为了我处置了他曾经最心爱的妾室。
还把他们的孩子,也送给了家族旁支抚养。
纵然他受了伤,双腿有缺。
但他显赫军功在身,人长得又是英俊非凡。
还对我情根深种,连皇帝赏赐的美妾都没接受。
我站在贵妇堆中,各种拈酸羡慕的话语几乎将我淹没。
而我只是平静地笑着,眼睛却盯着站在边缘处,一脸不自然的沈如鸢。
她被我盯得恼羞成怒。
但我现在的地位今非昔比,她暂时不想跟我起冲突。
于是狠狠瞪我一眼,便甩袖走了。
我给柳绿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便跟了上去。
我们站的位置临近湖水,周围花草假山连绵,遮人视线。
没多久,便传来有人落水的消息。
我跟着众人朝闹出动静的方向走去,而后看着沈如鸢被人从水中捞上来。
忽然,我故作惊讶道:“哎呀,景王妃身上那是什么?”
于是众人纷纷注意到,沈如鸢紧贴身躯的薄衫下,那连片的红斑。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我上前亲自将徒劳遮掩的沈如鸢扶起,而后关切道:“这红斑不似寻常,还是请太医来给姐姐看看吧。”
沈如鸢一听,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推了我一把,怒道:“贱人!休要害我!”
身后的几位夫人连忙将我扶住。
我面露悲伤不解道:“姐姐何以这样说我?难道我关心姐姐,也有错吗?”
顿时有几个率性的夫人为我打抱不平,指责起沈如鸢来。
动静闹得太大,直接惊动了皇帝一行人。
待了解完来龙去脉后。
皇帝沉着脸,斥责了景王一顿。
而后便亲自指派太医去给沈如鸢检查,看看她到底什么毛病。
景王汗颜无比。
他一面焦急地看向沈如鸢被带走的方向,一面又迫于形势只能先来向我和表情不悦的霍泊予道歉。
我看得出来,他想去提点太医,不要暴露沈如鸢的病情。
于是故意以帕拭泪。
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我在沈家时,是如何关心照顾沈如鸢,而沈如鸢又是如何欺负我的。
一拖再拖。
景王听得讪讪,想走又不能走,急得额头冒了汗。
而霍泊予握着我的手,心疼不已,忍不住对景王阴阳怪气地挑刺。
景王虽然是王爷,但手中并无实权,能力也平平。
他不敢得罪霍泊予。
等太医诊治完回来禀报的时候,景王已是面如死灰。
皇帝象征性地问了句沈如鸢的病。
可太医却支支吾吾,一副很难启齿的模样。
彻底把宴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最后,一句“景王妃得的是花柳病”如清水溅入滚烫油锅,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皇帝见景王一副知情人的模样。
皱了皱眉,不打算插手他的家务事,摆摆手便让这两口子先回去了。
虽说皇帝碍于皇家颜面,将此事压了压。
但奈何这消息太过劲爆,很快便疯传整个京城。
沈如鸢至此,连门都不敢再出。
而我在之后与几位贵妇人的赏花宴上。
状似不经意间提起,沈如鸢还在闺阁时,就曾与不少她的爱慕者一同出游。
于是谣言更是疯长。
一时间,“水性杨花”这个词简直是死死扣在了沈如鸢的头顶。
就连分明是将病传染给沈如鸢的景王,也渐渐怀疑起她的品行来。
两个人开始接连不断地争吵,闹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
我在茶楼里,再次会见了陆逐光。
他人又瘦了些,显得如雪般苍白,只有一张薄唇是淡淡的粉色。
我安静地盯着他瞧,漫不经心地听他说完我去北漠那段时间,他在京城里为我做的事。
而后我们开始商讨沈家的下场。
我说:“沈丞相贪污受贿的证据我会交给霍泊予,由他出面,而沈如鸢那边,再给她下一剂猛药。”
“景王妃名节被毁,深受景王厌弃,眼见新人入府争宠,嫉妒悲愤之下,竟刺杀了景王……这出戏如何?”
陆逐光只是垂着长长的眼睫,低应道:“好。”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揭发沈相的事,我亦可做。”
我笑了下,拽着椅子拖行至他面前。
而后不顾他的闪躲,抓住他的双手,笑道:“我知陆大人本事非凡,但我舍不得大人劳累呀。”
“阿陆,你瘦了许多,为朝廷办事很辛苦吧?等处理完沈氏父女,我希望,你能找个机会脱身。”
陆逐光忽的抬头看向我。
我慢慢收敛起笑意,神情认真道:“趁现在皇帝对你的忌惮还不深,趁皇子夺位还没开始,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自古宦官都没好下场。
不要再像前世一样,为我披荆斩棘,沾了满手的血。
最后笑着死在我面前。
前世我拼尽全力都没能保下你,这一世,终于有了机会。
“你要好好地活着,然后,和我白头偕老,知道吗?”
陆逐光骨肉匀称的修长手指颤了颤,而后,他看着我。
语气坚定地对我露出笑颜:“我会好好活着,然后,守护小姐,直至小姐再觅良人,儿孙满堂。”
明明他说这话时眼神都是痛的。
却还要对我笑。
仿佛这样就能将我推远。
然后他重新退回那个阴暗的角落,继续恪守他那不知所谓的底线。
我也笑,笑着说:“好啊。”
果然就见他瞳孔微颤,笑容变得苦涩勉强。
他仿佛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起身就想向我告退离开。
我趁机猛地拽他一把,仰头凑了上去。
一个并不怎么温柔的吻,印在了他微凉的唇瓣上。
陆逐光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捧着他的脸,趁他浑身僵硬来不及反应,又在他唇上蹭了蹭。
方才笑着说:“陆大人说所甚好,等我当了寡妇,便和你长相厮守,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小孩,男女都好,再把她们养大,儿又生孙,子孙无穷尽也。”
陆逐光没有再舍得把我推开。
但他的眼眶是红润的,眼里欣喜和悲痛交织。
他哑声说:“你还年轻,又如此明艳聪慧,未来还有无数青年才俊等着你挑选,而我只是个……阉人。”
“阿姝,我不值得。”
终于肯卸下心防了。
听他这样说,我反而松了口气。
我环抱着他的腰身,笑着道:“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克夫克父,克姐克母的大丧星?”
“这样的事实,很容易查证,届时又有谁敢来娶我?”
“且我喜怒无常,心肠狠毒,杀伐果断,换了旁的男人,只怕在我手里活不过一个月,那多无趣。”
“也只有你陆逐光,让我杀人你递刀,我闯祸你收局,自小便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大人行行好,就当为百姓做件善事,将我收了去吧,可好?”
“……”
陆逐光忍不住被我逗笑。
他终究是抬起手,紧紧回抱住了我,“若是你日后后悔了,也来得及。”
我立刻扭头又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嗯,后悔没早点亲你。”
陆逐光脸上的绯红,逐渐染透了耳根。
他自暴自弃,再也没能说出什么旁的话来。
我们的动作都很迅速。
没过多久,沈相倒台,数罪并罚,判处秋日斩首。
而沈如鸢也因为刺杀景王,被关入了大牢,结局难逃死罪。
我去牢里看沈如鸢,还带了一盒杏花糕。
此时的她,已经全身溃烂,瘙痒难耐,忍不住地去抓挠。
看见我,她眼里顿时亮起希望。
她猛地爬起来,抓着牢门,兴奋地喊:“沈青姝!不…妹妹、妹妹,我们都是沈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救救我,你快救我出去!”
我看她神态癫狂,已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故意把一碟子杏花糕,全都倒在地上。
而饿狠了的沈如鸢,竟然也抓起来就狼吞虎咽。
比之前世,我赢得太容易,反而有点遗憾。
偌大的牢房里,只有她狼狈咀嚼的声音。
我轻声问她:“你还记得陆逐光吗?”
无人回应。
又或许,连她自己也早已记不清。
七年前,她因厌恶我们这突然出现来与她抢夺父亲的一家子。
特意派人去老家查我们的底细,想抓到我们什么把柄。
却误打误撞,遇上了家中一少年仆人离乡。
听闻那少年独自入京,原本是打算去参加科考的。
但沈如鸢歪心思一起。
便让下人,故意把他哄骗到了设立在宫外的净身房。
少年无权无势。
等他发觉不对,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
一个极有可能冲榜状元的少年天才,最终沦落为一代权臣宦官。
最可笑的是,施害者已经丝毫不记得他了。
临走时,我给了狱卒重金。
让他千万看好沈如鸢,不要让她轻易就死了。
她应该继续苟活在这世上。
享受着身上的毒素无时无刻不在带给她的痛苦。
而死之前也要再受一遍凌迟之刑。
方对得起我那,皎洁如玉的少年公子。
最后就只剩一个霍泊予。
我开始接手厨房的工作,每天换着花样地给他炖汤喝。
他非常欣喜。
但同时,因为急于治腿。
他每天尝试各种针灸药材,身体却不见好,反而日渐衰落。
等他最后形容枯槁,只能躺在床上度日的时候。
他终于对我起了怀疑。
“你先尝一口。”
我面不改色地喝了口参汤,而后继续喂他。
霍泊予按了按眉心,嗓音嘶哑,疲惫道:“算了,不喝了。”
于是我顺从地换了一碗,“那便喝药吧,将军早上便没喝,中午可不能再落下了。”
也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他。
他猛地一挥,打飞了我手里的药碗。
光这个动作,就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气喘吁吁地瞪我,吼道:“…我说了不喝就不喝!你听不懂吗?!”
我平静地用帕子擦干溅在手上的水渍,而后让人进来收拾,便准备离开。
霍泊予却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盯着我,质问道:“听说你弟弟进了军营,如今已是前锋了…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现在才发现么。
我挑了下眉,毫不掩饰道:“将军已上交了兵符,如今在外领兵作战的大将也并非是你,同你说,又有什么用?”
霍泊予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我。
一时喘不上气,猛地剧烈咳嗽,“你…是你……是你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被发现了呀。”
我故作无奈,随即迅速从袖中掏出药粉,一把捏住他的下颚,猛地往他嘴里倒了进去。
霍泊予剧烈挣扎。
但他现在的力气,甚至不如我。
等他咽下去以后,我拍了拍手道:“放心,只是将你毒哑的药而已,你暂且还死不了。”
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杀了我,“…你这…咳、咳…毒妇…”
那眼神,就如同当年他杀他的爱妾褚飞韵一样。
我笑着关上了他的房门。
将他彻底困在那小小的四方天地里。
然后转身就宣布了霍泊予病重的消息。
他这一病,就是五年。
五年里我对他悉心照料,帮他吊着命,打理整个将军府的账务和人事。
京城人人都称赞我贤惠至极。
我的弟弟在我的助力下,一路高歌猛进,成了年少有为的小将军。
而又在三年前。
东厂提督陆逐光在一次清缴贪官的任务中意外葬身火海,却人人叫好。
没过几天,我的府上就多了一名英俊的贴身侍卫。
再接着,我就怀孕了。
肚子一天天变大,我渐渐杜绝了一切外交,安心待产。
等到生产这天。
我坐在产房里,和陆逐光对坐下棋,一边悠闲地吃着点心。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
我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沈云枕掀开帘子走出来。
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个婴儿。
他笑着递给我说:“姐姐,是个男孩,日后能保护姐姐的男子,又多了一个。”
我手生,抱着怀里的婴儿总是心慌不已,生怕摔了。
还是陆逐光解了我的困局,把小婴儿抱了过去,熟练地拍拍哄哄。
也不知私下里练习了多久。
我放下心来,于是问沈云枕:“小茹怎么样了?”
沈云枕道:“她没事,我已消了她的奴籍,等她身子恢复,我便纳她入我府中,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点点头,叮嘱道:“日后可要好好待她。”
沈云枕摸了摸鼻梁,略有些羞赧道:“自然会的,姐姐放心就是。”
如此,沈云枕和他的妾室小茹的第一个孩子。
就成了我和陆逐光,唯一的孩子。
也是这偌大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
等到这孩子两岁的时候。
霍泊予再也支撑不住,药石无医。
于是我亲手操办了他的丧礼。
皇帝闻讯,感念我孤儿寡母的不易,特赐下一品诰命。
从此,我成了全京城,身份最尊贵的寡妇。
等孩子满了三岁。
我和陆逐光便开始带着他去往各地巡游。
一路山水风光,美不胜收。
途中我还带着陆逐光,去老家祭拜了我的祖父母。
而他也彻底放下心中的自卑。
即便在人前,也敢主动牵起我的手了。
等孩子满了十三岁。
我和陆逐光决定在南方定居,并把孩子赶回了京城。
让他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的大将军舅舅。
某日院中积雪深厚。
陆逐光在扫雪,而我就蹲在一旁堆雪人。
我忽然有所感念,抬头看向天空。
我说:“如果还有下一世,就请让我回来得更早一点吧,我希望我能救更多的人,让很多本不必要的事,不再发生。”
陆逐光停下扫雪,伸手拨弄我发间的雪花,无奈地笑道:“又嘀咕什么呢,晚上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顺口报出一串菜名。
陆逐光手臂撑在扫帚上,眉眼含笑,“得,中午的剩菜还有许多,看来真得养条小狗了。”
我笑嘻嘻起身。
熟练地抱住他的腰身,在他颈边蹭了蹭,“夫君说养,那就养。”
陆逐光掩饰地咳了一声。
随后,他红着耳朵道:“不早了……夫君去给你做饭。”
他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
而我站在院中,伸了个懒腰。
“其实这样也挺好,做人嘛,总不能太贪心。”
“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世了。”
“只愿和他,安稳过完此生,彼此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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