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崔雪柔、李承哲一同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只不过我是下人的女儿。
李承哲是前来投奔的亲戚。
老爷夫人仁善。
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我做了小姐和少爷十年的陪读。
一来二去,竟和李承哲生了别样的情愫。
没想到第一个发现我们之间情愫的,不是同样对李承哲怀春的崔絮柔。
而是崔家请来教书的夫子。
他一向重尊卑,讲嫡庶。
未出事前,就对我这个下人的女儿横眉冷眼。
抓到我和李承哲在假山里私会后,他勃然大怒。
命我跪在地上,要我当众承认对李承哲的别样心思。
而一向对我温柔备至的李承哲,则松开了和我相牵的手。
“还请夫子明察,都是柳絮这个贱婢蓄意勾引我!”
我作为女子的所有的尊严和贞操,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化为虚无。
匆匆赶来的娘亲,直接当众同我断绝母女关系。
我被罚跪了十个时辰,中途还下起了大雨。
冰冷的雨水一点一滴地打在我的身上,膝盖处的鲜红,被雨水稀释消散。
等第二天有人发现我时,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如果不是老爷夫人心善,特意请来大夫救治,我怕是早就化为一抹幽魂,去见那牛头马面了。
在屋中养病的时候,李承哲托人送来锦书。
他说寄人篱下不得不如此,待来日考取功名,必让我成为他唯一的妻。
但李承哲金榜题名之日,却是他向崔雪柔提亲之时。
我去找他质问,只换来他满眼厌恶。
“奴才就是奴才,怎么还不认清自己的位置?”
“柔儿可是高贵的国公府嫡女,你又有哪点比得上她?”
“将来柔儿能助我平步青云,而你就算做个陪嫁丫头都不配,谁叫你的出身实在下贱!”
那天,我仿佛流尽了全部的眼泪。
最后让我下定决心离开的,还是娘亲的道贺。
“恭喜小姐得偿所愿,老身真替小姐开心。”
“我家那个下贱货,能伺候过小姐,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身会日日为小姐祝祷,以求小姐夫妻和睦,永结同心。就是老身再世为牛为马,也愿小姐平安富贵。”
我愣在原地,这样真心实意地期盼,娘亲从未对我说过。
明明我才是她的女儿......
院子里张灯结彩,我的心却犹如冰天雪地。
老爷夫人宽厚,我们这些家生子都没有卖身契。
当晚,我朝娘亲的屋子磕了三个头,叩谢这些年她的养育之恩。
这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来我走南闯北,创下了不小的家业。
如果不是顾及着她还在国公府里做奴才,我是断然不会回到这个伤心地。
没想到一回来,竟发现这样的惊天秘密。
“柳絮回来了,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
夫人还是那样的仁慈,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我望着那和自己相似的眉眼,神色复杂。
如果不是胡嬷嬷以一己之私调换孩子,她本该是我的娘亲。
就像原本属于我的名字一样。
雪柔,如雪一般洁白柔软纯净无暇。
而不是像蒲柳飞絮,漂泊无根基。
“要是过得不顺,还是回来府里干活吧。”
面对夫人的好意,我苦涩地笑了。
还未等我回答,胡嬷嬷就抢先一步,
“这些年来,柳絮指不定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沾染,我看就应该把她乱棍打出国公府,免得被她沾染了晦气!”
听闻这话,崔雪柔皱了皱眉头,厉声呵斥。
“我们国公府一向仁厚,胡妈妈这样做,是至我们国公府的名声于不顾吗?”
随后她忽然想到什么,捂着嘴笑。
“这样吧,我和夫君大婚当日,屋内还缺一个沐浴打水的丫鬟,不如这差事,就给柳絮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