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谢征的其他类型小说《颠了!偏心老太硬控极品儿女宋春雪谢征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清晰可见。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心里又酸又疼,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还是我来洗吧,你都没喝洗什么洗。”曾经的她真可恶,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跟她要这要那,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不值得疼爱了吗?她抹了把眼泪,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倒了水洗干净。随后,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取了两颗鸡蛋出来。很快,两个煎蛋做好,被她盛在盘子里。她将盘子递给三娃。“给大哥端过去吗?”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起身就往外走。他从未想...
《颠了!偏心老太硬控极品儿女宋春雪谢征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三娃看母亲愣在原地,便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他留。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打小就不招人疼。
宋春雪看着三娃蹲在地上,脊背上的骨头隔着灰色的粗布衣,清晰可见。
她的眼里漫上一层雾气,心里又酸又疼,视线不敢落在三娃身上。
“还是我来洗吧,你都没喝洗什么洗。”
曾经的她真可恶,明明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偏偏对三娃不上心?
他不会像其他几个跟她找借口,跟她要这要那,她就觉得三娃是干活的料,不值得疼爱了吗?
她抹了把眼泪,快速的将碗筷放在锅里,倒了水洗干净。
随后,她在锅里倒了一点油,从柜子里盛着麦麸的瓷盆里,取了两颗鸡蛋出来。
很快,两个煎蛋做好,被她盛在盘子里。
她将盘子递给三娃。
“给大哥端过去吗?”
正在烧火的三娃接过盘子,起身就往外走。
他从未想过,这些好东西是给自己的。
“等等,”宋春雪努力压下哽咽,“坐下来你自己吃,他们早上都吃过了。”
三娃惊讶的看向宋春雪,“娘......两个是不是太多了?”
这傻孩子,两个都嫌多。
以前给老大的时候,他只会嫌少。
“就两个鸡蛋,哪里多了?”
宋春雪挖了三碗白面倒在案板上,“我记得你喜欢吃酸菜面片,今天就给你做。”
“咳咳咳......”三娃受宠若惊,被刚送到嘴里的鸡蛋呛到。
他有些惴惴不安。
“娘,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他连忙将盘子放在灶台上,“大哥要分家就分吧,我没什么意见,我成家还早,家里的活我都能干。”
“......”这傻孩子太窝心了,宋春雪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夺眶而出。
她背对着三娃抹眼泪,心里暗骂曾经的自己。
“没事,分家的事不着急,总不能啥好事都让他占了,这些年我已经够惯着他了。”
宋春雪低头和面,“你去洗把脸休息会儿,让你二哥来烧火。”
三娃有些犹豫,将两个煎蛋快速塞到嘴里。
不多时,老二提着一篮子柴火进了厨房。
“娘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在做饭,不是三娃在做吗?”
他凑到宋春雪跟前,看着案板上的白面,“咦,今天什么好日子,竟然吃白面?”
按照惯例,只有过年才吃白面。
“今天的确是好日子,你来烧火,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老二不情不愿的坐下来,折断干树枝往灶膛里塞。
“娘,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还打了大哥。
刚才我看到三娃的嘴巴油乎乎的,你给他吃什么好东西了?”
老二没好气道,“以前你偏心大哥,现在改成偏心三娃了?”
宋春雪没有搭话。
“也是,三娃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分了家大哥也指望不上了,偏心他很正常。”
专心揉面的宋春雪顿了顿,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以前怎么不懂?
但凡她清醒一点,也不会亏待了三娃,想到他只有愧疚。
“不过分地分粮食的事我不管,银子我要多分一点,以后若是不混出个人样,我绝不回来见娘。”
“娘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从这山里接出去,过上好日子。”
宋春雪在心里冷笑,他是混得不错,孝敬的却是他媳妇的娘。
她在这山沟沟里待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失望后悔了大半生。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
她真是个愚蠢的母亲。
饭做好了,酸菜白面,每个人碗里还放了一点肉臊子。
因为昨天数落了老大媳妇陈凤,她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吃,老大端着面去了北屋,之后又回来。
宋春雪看着眼前的四个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娘,今天的饭这么香,什么好日子啊?”
以读书为借口的老四终于舍得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拿起筷子馋的直流口水。
“吃了这顿饭,以后吃饭轮流来,谁不上地里谁做。”
宋春雪没拿筷子,大家都没有吃。
听到这话,老二跟老四对视一眼。
“那不就是我跟二哥做?”
老四板着脸抗议,“可我不会做啊。”
“那你就洗碗,以后中午的碗你来洗。”
老四哪里见过母亲这架势,连连点头。
“我暂时不打算分家。
老二要去军营,光拿银子也吃亏,老四还小,以后还要跟我分。
既然你们认定我以后归老三养,水川那块地谁也别惦记。”
宋春雪拿起筷子,“好了,吃饭。”
除了三娃,饭桌前的每个人都很气愤。
“娘,这不公平,家里的骡子牲口还有粮食,难道都是老三的,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率先反对的是老大,他气呼呼的瞪着三娃,“你给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夜之间她就变卦了。”
三娃有些无措,不解的看向宋春雪。
“我说了,不分家,你若是不想跟我们挤在一个院子里,可以自己在外面盖院子,分院不分家。”
宋春雪淡淡的补充道,“而且,每天上午盖院子,下午一起干农活。”
老大气得起身就走,“我不吃了!”
“不吃正好,老三吃。
他每天放羊回来干的活,比你们一整天干的都多。”
老二不由嘀咕,“那是他能干,我们都干不过他,不然还能怎么办。”
“......”宋春雪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饭,丢到他脸上。
“你们若是觉得我偏心,可以先将老三分出去,以后家里的活你们干。”
走到院子里的老大沉声道,“那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给我滚出去,谁也不碍着谁!”
说完,宋春雪端起碗吃饭,谁也不理。
不知所以的三娃有些懵,但今天的饭实在香,他饿的厉害,端起来便大口大口的吃。
吃过饭,老四乖乖去洗碗,老二老三去南边的屋子睡觉。
三娃刚进屋,就被老大一拳打倒在地。
“你跟娘说了什么,她怎么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向着你!”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老实,背地里却这么算计我。”
“你读书不行,脑子一点也不差啊,悄摸声的给我使绊子,根本没把我这个当大哥的放在眼里是吧。”
说着,他一拳拳的砸向三娃。
“大哥,大哥你别打了。”
老二说是拉架,实际上拉偏架,拽着三娃不让还手。
宋春雪听到动静跑过去踹开门,“老大,你想造反吗?”
“不是要分家吗,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老大媳妇从北屋出来,大声吼道,“你们太欺负人了,老大跟我回娘家!”
老大江夜铭安分了不少。
他媳妇陈凤似乎被他说了,第二天起来时眼睛红红的,肯定吵过嘴。
看到宋春雪时头一扭,转身又进了屋子。
宋春雪面无表情,心想老大也不是对陈凤没有办法,只是之前舍不得说她。
男人终究是男人,他虽然疼媳妇,但陈凤三天两头的闹,还将所有的家务活推给他时,他也没了耐心。
想到陈凤将来看到她就冲她吐口水,还让几个孩子喊她老太婆,不让喊阿奶的样子,宋春雪对这个女人只有厌恶。
陈凤斤斤计较还爱占便宜,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她的儿子继承了她的性子,看似精明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快四十岁了还在打光棍......宋春雪不愿意想起前尘往事,在灶台前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刚烧好的汤。
“喝汤咯!”
她喊了一声,让他们自己来端。
几个儿子个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还等着她将吃的端到跟前伺候,像什么样子。
老大老二老三乖乖的来到厨房,端起碗筷去了北屋一起喝汤。
粗瓷碟子里放着一块白面饼子,和三块粗粮面饼子。
宋春雪将白面饼子分成四份,分给了饭桌上的每个人。
老大江夜铭看向她,宋春雪没好气道,“你媳妇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东西就没她的份。”
老大没再说什么,埋头喝汤。
“家里的活儿就交给老大两口子了,饭做好我们就回来,有没有问题?”
宋春雪不放心,担心他们俩会当作耳旁风,喝汤吃饼子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老大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应声,“嗯,知道了。”
宋春雪满意的点头,一转眼对上三娃好奇又傻气的目光。
“怎么,不认识你娘了?”
三娃猛地埋头,将汤喝完起身往外走。
“哈哈哈,三娃肯定觉得娘怎么跟被重新生养过一遍似的......”老二嘲笑三娃的话还没说完,被老大冷冷的眼神看得连忙埋头,认真的喝汤吃饼子。
宋春雪吃好了,将碗放在厨房,便戴上帽子带上工具去地里。
昨晚上下了毛毛雨,今日的空气很新鲜,太阳刚刚升起,植物上还挂着露珠。
她平日里起得早,上地干活也很早,等她铲了一会儿茵陈和蒲公英之后,才看到庄子上的人陆续到了自家地里除草。
很不凑巧的是,今天她碰到了老熟人,刚嫁到李家庄子上时,玩得很好的安家媳妇赵玉芳。
他们两家的地离得很近,今年又都种了扁豆,今天恰好又都来锄扁豆。
其实宋春雪很不想看到她,因为她想起来往事。
赵玉芳第一个男人死的很早,后来庄子上来了一位姓陈的男人,便将他招了上门女婿。
因为宋春雪跟赵玉芳走得近,自然而然的跟她的男人熟了。
可是这个男人得寸进尺,竟然对她动手动脚。
之后他们的关系闹得很僵,张玉芳跟她的男人在孩子长大后,因为陪孩子读书去了县里......人生短暂,恍然如梦。
恍惚间,宋春雪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在梦境里,还是真的重生了。
看到赵玉芳带着笑容来到地埂边,宋春雪不禁盯着她年轻的面容出了神。
还记得赵玉芳两口子都走在她前头,死前两个儿子不争气,孙子们也都去了城里,他们的老家多年没有住人,荒草萋萋。
但他们临死前的几年,回来在老家住着,时隔多年,她还记得赵玉芳瘦的不成人样,说起不成器的孩子时不自觉的流眼泪。
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到头来只换来满身的病痛,郁郁而终。
“嘿,你这人哭什么啊,看到我就这么难过?”
赵玉芳走到她跟前,小心的注意着脚下的扁豆,没有踩到一根,从手中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块米面馍馍。
“你不是爱吃我做的米面馍馍,”赵玉芳笑道,“尝尝看,这次做的好吃吧?”
黄色的米面馍馍是用小米和谷子做的,很甜很润口,不像杂粮饼子那样干巴。
宋春雪接了过来,怔怔的咬了一口,还是那么甜那么好吃。
三十六岁的她还很能干,身体还很好,胃口也不错,所有的东西吃在嘴里还很有味道。
但自从过了六十五岁,人的胃口远不如从前,嘴里臭臭的干干的,吃什么都不香。
这几天她只想着几个孩子的事,都没有好好坐下来感受一下这种变化。
“哟,你怎么把你压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了,怎么舍得?”
赵玉芳抬手摸了摸她身上烟霞色的对襟短衫,“穿上以后,在箱子里放了这么多年,颜色都没有以前亮了。”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嗯,有什么舍不得的,放着也会烂不如早点穿烂了,没那么心疼。”
“听说你将李广正从家里赶出来了,怎么,是不打算跟他好了?”
宋春雪蹙眉,诧异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他好了?”
赵玉芳环顾四周,“你小点声,他经常去你家的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而且一待就是两个时辰,你别跟我说......你别胡说,我才看不上李广正那样的鳖孙,两个时辰那次是他喝醉了酒,他非要睡在我家炕上赶都赶不走。”
“也是,以前我有什么好怕的,觉得他是大户人家的,不能得罪就不得罪,他倒是得寸进尺,好吃的好喝的直接开口要了,被我赶了出去。”
宋春雪没好气道,“以后别跟我提他。”
“好好好,不提他。
对了,你不是要把老大分出去吗,怎么最近不见动静?”
赵玉芳叹了口气,“你太偏着他也不好,他最懒了。”
嘴里的米面馍馍越嚼越甜,宋春雪看着山对面的羊群,是三娃在放羊。
“嗯,我看出来了,所以不打算偏着他了。
我会尽量公平公正的对待他们。”
张玉芳点头,“难得啊,你忽然转性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宋春雪一愣,“能遇到什么事?”
“你们家老二要去当兵了,你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给他娶个媳妇啥的?”
赵玉芳推了她一下,挤眉弄眼道,“我家那个侄女儿整天想着要嫁给你家老二呢。”
宋春雪想起来了,老二好像提过一嘴,赵家二姑娘?
见势不妙,老二老四吓得悄悄溜出去。
宋春雪哼笑一声,真是她的好大儿。
宋春雪一直以为是自己惯坏了老大,他太听媳妇的话才跟她生分的。
没想到,他骨子里就是这么坏。
若不是重生,她都看不清。
但她忽然想起,他们几个生气了,一直都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娘,你看我的脸都肿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娘忽然这么护着老三,他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被他给收买了?”
“分了家又不是不管娘,等娘老了我会养老送终,难不成指望老三?”
宋春雪深吸一口气,她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来。
她这辈子,若不是老三养着,可能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
指望老大,她还不如早早地自我了断。
“老大,我暂时不想分家,水川那块地不能给你,你不是在外面赚了钱吗,若是觉得挤可以先准备着盖院子。”
“你爹去世十年了,我一个人将你们带大,就指着水川的那些地养活你们,那块地就算天旱也能收点粮食。”
“你话说的好听,分了家之后哪里会顾得上管我,整天凤儿凤儿的,不跟我生分就不错了。”
“老二老四还想要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我连扯几尺布做衣裳的钱都没有。”
宋春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补丁,不由鼻子一酸。
上一次,因为知道分家后就不好给老大什么,她将手里的银子大多数都给了老大,老二老四也分了,唯独没有给三娃留。
可到头来,她连他们的纸钱都收不到。
三娃孩子多,穷得连纸钱也烧不了几张。
“水川的地我们可以商量,但我们兄弟几个长大成人,总要分家的,娘怎么糊涂了?”
宋春雪看到他蹙起眉头,眼里全是气愤,便猜到他已经在心里怀疑是三娃搞的鬼。
“因为我最疼你啊,我不想跟你分家。”
她决定用缓兵之计,吓得他主动放弃一些东西。
她拍了拍老大的肩膀,语气柔和,“等你盖好了院子,我跟你一起过吧,将这老房子交给三娃,到时候别说水川的地,家里的粮食我都带出来。”
老大江夜铭浑身一僵。
“这......我们不是说好的了吗?”
“你不是不喜欢凤儿,跟她处不来吗?
娘还嫌她笨手笨脚,经常给你添堵,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过的好。”
“三娃读书不行,干活放羊都比我们在行,娶媳妇还得几年,你不是想好了让他养着你吗?”
听着他这么快就交了底,宋春雪心头冰凉一片。
若是她当初没那么重的私心,早就发现老大不可靠了。
她闭上眼睛,懒懒的靠在椅子上。
“我觉得还是你好,三娃脾气太冲了,说话还不好听,将来我想跟你一起过。”
见她这么说,江夜铭烦躁的起身,“那我去跟凤儿商量商量。”
“不管怎么样,三娃我不放心,万一他娶的媳妇比你媳妇还脾气大,我将来哪有好日子过。”
宋春雪叹了口气,“我最疼你了,还是你指望得上。”
听到“最疼你”这三个字,江夜铭狠狠蹙眉,一只脚跨出门槛。
“那我好好跟凤儿商量一下,她现在怀了孩子,脾气不好。”
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江夜铭。
老大离开房间,宋春雪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迅速站起来,动了动还算利索的腿脚,来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还算年轻的脸颊,不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她真的回来了!
感谢老天爷,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之后,她从怀中摸出钥匙,悄悄打开自己的宝贝箱子,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所有财产。
一共十五两银子,大多数都是卖羊卖骡子的钱,还有她铲茵陈跟蒲公英等药材攒下的。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她连忙将箱子锁了,重新放在柜子上。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老大指使老二的声音。
很快,老二挑起门帘进来。
“娘,快中午了,我们今天吃什么?”
宋春雪看着老二,他这是要她去做饭的意思。
“你嫂子呢,她才怀孕五个月,已经不会做饭了?”
她靠在椅子上,神情疲惫,“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做饭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吃吧。”
分家前一直都是她在做饭,老大刚成亲那会儿是他媳妇陈凤在做。
可是上个月,陈凤因为摔了一跤不舒服,便将做饭的任务又交还给了宋春雪。
若是从前的宋春雪,就算是病着也要起来给他们做饭吃。
但现在她心里寒的彻底,不想伺候他们。
只不过,想到放羊回来的三娃要吃饭,她心里琢磨着,饿着其他人也不能饿到他。
现在是三月底,天不热,三娃回来得晚。
等他回来,宋春雪跟他一起吃也行。
这样想着,她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胳膊被人推了推。
“娘,你怎么了?”
是三娃的声音。
宋春雪一抬头,便看到三娃紧张的神色。
才十六岁的他,稚嫩的眉清目秀,看着她时却担忧的皱眉头。
他嘴唇干得起皮了,脸上挂着灰尘,皮肤略黑。
看他手里还握着羊鞭,显然是刚进屋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来看她了。
“大哥说你不舒服,今天还没做饭,我来做吧,中午吃什么?”
什么?
让三娃做饭!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坐起身来看着他。
“你大哥二哥呢,他们连顿饭都不做,非要等你回来?”
“大哥在打扫羊圈,嫂子刚从地里回来,二哥在砍柴,反正我也不累,我做饭也行。”
三娃说着起身往外走,“我想吃荞面刀削了,面在哪儿?”
宋春雪溜下炕头,穿上鞋子来到厨房。
下台阶的时候,她不禁喜上眉梢。
腿脚便利的感觉真好,浑身轻松的感觉真好。
她越过三娃来到厨房,看着案板上灶头上的碗没洗,不由火冒三丈。
“碗都没洗,放着这么多让谁来洗?”
三娃看着碗里残留的鸡蛋末,语气有些失落,“你们早上喝了鸡蛋汤?”
宋春雪的心咯噔的一下,对上他失落委屈的神情,心酸的厉害。
如果没记错,这鸡蛋汤还是她烧的。
三娃每天都得很早去放羊,喝水吃干饼子对付两口就离开了。
老大说他媳妇想喝鸡蛋汤,她便奢侈了一把,一人一个荷包蛋。
她以前真糊涂,三娃这么乖这么懂事,为什么不给他留一个。
“我早上走得太早,喝不上很正常,碗我来洗吧。”
三娃看母亲为难的神情,快速的别过视线,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老大根本不关心娘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
他只关注弟弟有的东西,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没有。
以前,娘买什么东西,做了好吃的,最先想到的都是他。
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做老大的权威,正在快速消失。
在几个弟弟面前,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
他将端饭的木盘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冷冷的看着擦眼泪的宋春雪,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鼻涕将手帕丢到一旁。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淡淡的看向老大。
“我不是给你做了两双新鞋?”
“我已经两年没给三娃做新鞋了,老二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军营的日子很苦,天天训练肯定费鞋子,我给他买了两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大双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那我宁愿要买来的,你做的鞋子不好看,还不耐穿,你必须给我买一双。”
看着他不讲理的样子,一股凉意打得她全身发寒。
那是她一针一线,白天干活,晚上忍着困意,花了五十多个夜晚,熬得眼睛干涩无比,每天不得不少睡一会儿才做出的新鞋子。
三娃羡慕的跟啥似的,却没有跟她嚷过。
但老大却挑三拣四。
胸中的火气越来越旺,胸膛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
她深吸一口气,“好啊,既然你嫌弃,将新鞋拿一双给三娃穿,她跟你换一双。”
老大拔高声音,“你还给他们买了两双?”
看到娘跟大哥要吵起来,三娃连忙上前。
“大哥,我可以跟你换,娘做的鞋子软和,我放羊穿着舒服。”
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你做什么好人,假惺惺的!”
老大一把将三娃推开,用手指着他骂道,“若不是跟娘说了什么,她会忽然对我这么冷落我吗,你到底在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
三娃愣了。
他握住拳头,虽然他不爱惹事,也是有脾气的。
这几天,他本来因为娘忽然对他好,每次看到大哥就做贼心虚似的,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大哥三番五次的误会他,还用这种恶毒的眼神看着他,三娃瞬间炸毛。
平日里的委屈一触即发,眼中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你自己什么德行不清楚吗?
娘之前眼睛瞎,处处偏袒你,做什么事情总是先想着你,你是做大哥的,我忍着也就算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需要在背后说坏话吗?
我没你那么闲。
自从你出门一年赚了点钱回来,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三娃气得一顿输出,指着老大骂的越来越起劲。
“尤其是你成了亲,忽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忘了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你,我看你下次就待在陈家别回来了,反正你也没良心,省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气得人吃不好睡不好。”
宋春雪跟老二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娃,他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利索了?
以前他一生气眼神凶是凶,但骂人的时候吐字总不利索。
今天这是被新鞋子壮了胆了?
看到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三娃别过脸去,气场弱了一半。
“你说什么?”
老大气得发飙,“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到他要动手,老二连忙阻拦。
“大哥别动手,你的确该反省反省了......滚一边去,就你的脑子好使,看到娘向着三娃了就开始为他说话,以前怎么不见你......干什么!”
宋春雪用力拍桌子,“都不饿了是吗,吃不吃饭了?”
老大放下手臂,满脸的不服气。
“给我们做的粗粮面疙瘩,你跟你媳妇倒是会吃,吃的纯白面疙瘩,连吃了七八颗鸡蛋,老大你觉得这么显眼的事情,我还需要有人给我指出来吗?”
这面是黑面跟扁豆面混合做的,跟白面没法比。
她失望的看着老大,“三娃每天放养回来忙着干活都没时间进院子,他能跟我说什么坏话?”
“三娃说的没错,我真是瞎了眼,偏心了你二十年你不知道。
我只是对三娃好了几天你就不舒服了,那我以后不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娘了?”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过了。
想到这一点,宋春雪心如刀绞。
“你要是着急分家,就趁早去盖房子,但盖房子的钱我不会出。
最多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将来你们都要分出去我也没意见,凭什么让三娃养着我?”
说着,她看向三娃。
“你也可以盖个自己的院子,你大哥正好要放羊,以后你们俩轮流放羊盖房子,我不想成为推来推去的累赘,将来等我老得动不了,我出钱让你们伺候我。”
这是宋春雪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重来一世,她不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娃身上。
这对三娃不公平,她也怕三娃会靠不住。
人都是会变的,她怕当初三娃照顾她,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需要她。
将来等他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怎么办?
三娃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春雪。
“娘,我没有不愿意的。”
他小声的嘀咕,“我们吵归吵闹归闹,弟兄四个呢,怎么会不养你。
出钱伺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宋春雪笑得哀伤,怎么会笑话呢?
躺在床上的那几年,她多希望自己有钱啊,能底气十足的使唤三娃一家伺候她。
她也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脾气,不用骂人来折磨他们......“好了,吃饭。”
她看向老大,“鞋的事,你们俩只能换一双。”
老大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扭头就往外走。
“不需要,我自己有钱买!”
不多时,他噔噔噔的拿着两双鞋丢在北屋的炕上。
“三娃爱穿就给他了,我不稀罕你做的鞋。
以后你也别向着我,你公平一点,我也不用总被人骂白眼狼。”
宋春雪的心一点点的凉透。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老大在心里是这么看她的。
她嗤笑一声,“原来你知道自己是白眼狼。”
刚气势汹汹走出去的老大,听到这话气得停在院子里。
“你不喜欢我跟凤儿就明说,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了,说我白眼狼了?”
“你明明答应过要给我盖院子的,水川那块地你五年前就说过要分给我的,是娘你不守承诺哄骗我,反过来说我白眼狼,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陈凤要跟着去,是想花她的钱。
从前的她爱屋及乌,对老大好,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
“好啊,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别大着肚子跑一趟,连一文钱都不带。”
如今,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
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气得握紧拳头。
他怎么都想不通,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
“走吧,我还得去锄扁豆呢,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
她没理会老大,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
曾经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
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
而且,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他为了避免被人戳脊梁骨才来的。
更可恶的是,她说过死后不要进祖坟的,但他听了阴阳先生的话,非要将她葬入祖坟,因为祖坟的方位对他家有利......每每想到此,她怄得喘不过气来。
老大将陈凤拉到西屋,满脸的怒气。
“你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伤到孩子怎么办?”
他没好气的道,“我们的钱还有用处,你若是没有特别想买的,还是先留着。”
陈凤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怀了孩子嘴特别馋,想买点酸的东西吃,你儿子也是要吃的。”
“可我娘铁了心不分家,我们想吃点好的就得跟大家一起吃,你先忍忍。”
陈凤气得抹眼泪,“都怪你,不好好跟你娘认个错,好歹哄着她点,等分了家再说。”
*三娃很久没出门了,宋春雪一再坚持带他去集市,他没有拒绝。
宋春雪便带着老二跟老三,步行了十几里地,来到了太平乡集市。
她打算买很多东西,出门前随身带了五百文钱。
老二是主动征兵的,边境太平,暂时不需要打仗,入选要求很高。
而老二被选上,将来会一直留在军中,绝对比留在家里种田有出息。
所以他才那么骄傲,一点活儿也不干。
几个孩子成家后,老二是最令她脸上有光的孩子。
只可惜,他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重活一世,她对他不再抱期望。
母子一场,都是世世代代积累的缘分。
还有二十天左右,他就要去从军了,要带衣服鞋子,还要准备一些必需品,比如火折子水皮带等。
这回,她不想给老二抱怨她的机会,怪他没给他准备这准备那。
她也没心疼钱,能想到的都给他买了。
最后,他们来到鞋匠铺子,给三娃和老二各买了两双鞋。
她又扯了几尺布,打算给三娃做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
刚开始,集市上的人很多,摩肩擦踵的,很难前进。
但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逐渐散去,稀稀拉拉的。
宋春雪买了些麦芽糖后准备回家,却在街上看到了老四的身影。
老二也看到了,“老四怎么在街上,这个时间他不该在读书吗?”
宋春雪知道,老四在学堂经常逃学,不好好读书还跟同窗学坏了。
“走,跟上去看看。”
老二想到老四说过的话,连忙阻拦。
“娘,他或许是跟同窗有事情要做,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春雪不理他,径直往前面走。
“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做?”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老远。
“娘,还是算了吧,他跑得那么快,我们追不上。”
老二江夜辉揉了揉肚子,“好饿,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
为了省钱,他们赶集从来不会在街上吃饭。
宋春雪走的很快,在一家羊肉馆门前停下。
老三跟老二跟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老四。
他正跟几个痞里痞气的同窗有说有笑,不多时小二端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放在他们面前。
如果没看错的话,结账的是老四。
“娘,”老二有些紧张,“老四是被带坏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这臭小子,比他当初读书时还奢侈,一碗羊肉汤能抵好几碗臊子面呢!
难怪他经常找借口跟娘要钱,娘觉得他最小,没什么心眼,便每次都给了他。
他花钱请别人吃羊肉汤,是装大尾巴狼了吧!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四跟同窗玩得好,现在过去只会让他没面子。”
三娃读书少,没在乡学里读过,不懂这些。
他别开艳羡的目光,轻声劝宋春雪,“娘,回家吧,你若是想吃羊肉汤,明天杀一只羊羔,反正二哥从军前总得杀一只践行。”
宋春雪转头看她,心里像针扎过似的,生疼生疼。
原来,三娃这么顾忌弟弟的面子。
“好,我们回去吧。”
宋春雪转身就走,“有点馋了,晚上我们吃莜麦臊子面吧。”
虽然肯定没有白面的好吃,但配上肉臊子,怎么都好吃。
这样想着,宋春雪加快了步伐回家。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回到家中。
本以为陈凤做好了饭等他们,谁知道他们已经吃完午睡了。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咣咣咣”的敲打西屋的房门。
“你们俩还会吃独食了,那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别等着我伺候!”
她用力的踹了两脚房门,“赶快将你们的院子盖好搬出去,看到你们俩就晦气!”
老大跟陈凤刚睡着,吓得从炕上爬起来,却不敢还嘴。
肚子饿的厉害,宋春雪决定吃饱了再骂。
但来到厨房,她明显发现鸡蛋少了好几颗,锅碗洗得很干净,说明他们今天吃得很好。
打开白面袋子,发现下去了一大截。
两个人吃一顿饭,不会用掉这么多白面。
宋春雪疾步走出厨房,又“咣咣咣”踹开了西屋的门。
“你们今天吃了什么,我的白面怎么下去那么多?”
宋春雪语调不高却沉得吓人。
“老大,我从前是缺你的还是短你了,现在竟然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是想让我以后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们吗?”
“吃独食就算了,还挖走了那么多白面,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老大江夜铭被骂得有点懵,从炕上坐起来。
“娘,我们今天的确吃了白面饭,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凤儿还怀着孩子呢。”
老大不以为然,“娘,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这么凶?”
宋春雪直接走到陈凤的嫁妆箱子前,凑上去闻了闻。
白面饼子的味道清香无比,这骗不过经常吃杂粮的人的鼻子。
呵!
宋春雪冷笑,这才是老大两口子的心里话。
曾经老大也这样说过,但她太疼爱老大,总觉得不是出自他的真心,是陈凤哄他那么说的。
“凤儿,你怀着孩子生什么气,回屋去。”
老大推着陈凤往北屋走。
三娃不由看向宋春雪,压低声音道,“大哥肯定会发火的。”
“发就发,是他自己要走的。”
宋春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完去屋里睡觉,把门从里面拴上,免得他又打你。”
虽然三娃不见得打不过老大,但他从小到大就怕老大,忽然让他还手很难。
三娃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怕他。”
宋春雪笑了,起身端着土豆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三娃跑到自己房间去了,门“砰”的关上。
“胆小鬼。”
宋春雪就知道,他不敢。
这时,从北屋传来陈凤的咒骂声。
好像在骂她是老太婆什么的。
还骂老三心术不正。
很快,老大走进厨房,急吼吼的质问道,“娘,你为什么将东西搬到了北屋?
我们住哪?”
“你们去西屋啊,反正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早晚要出去盖院子,不如我早点搬进去住。”
“......”老大握紧了拳头,气愤的看着宋春雪,却又无法反驳。
“哦对了,你媳妇若是摔坏了我的东西,你用银子来还,我可不惯着她。”
宋春雪面无表情道,“你纵容她骂我死老太婆,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提着木桶擦过他的肩膀,去院子外面的水窖里打水。
等她从外面进来,果然看到老大站在三娃的门外,“咣咣咣”的敲门。
“你找三娃做什么,搬屋子的事总不能是他怂恿的?”
宋春雪嘲笑他,“你怎么不去找老二,东西还是他给我搬的呢。”
躲在东屋的老二跳脚道,“娘,是你非要搬的,关我什么事!”
说着,“砰”的一声,东屋也关上了。
陈凤“哇”的一声在北屋里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来,你们都欺负人,呜呜呜......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跟疯婆子似的。”
“我还怀着孩子呢,哪有这样子当婆婆的......”宋春雪走了进去。
“想知道原因吗?”
她淡淡的看着冲进去护在陈凤前面的老大,“既然想分家,那就将你这几年赚的钱拿出来一起分。”
老大慌了,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
“娘,那是我自己赚的钱,何况我也没赚多少。”
“那老三的羊是他自己养的,我们家一开始才几只羊,现在那二十几只都是他养的,但他还是将卖羊的钱供你们读书。”
“而你呢,自私自利,赚的钱都偷偷藏了起来,跑回家骗我说没赚到钱,还反而从我这里要走了几两银子。”
“老大,这些年我最偏心的就是你,最疼的也是你。
既然你算的这么清,我们就好好算算。”
“要想住宽敞的大房子,自己去盖,反正你现在有了媳妇不想跟我住在一个院里。
从明天起,你们自己花钱盖房子,饭可以在这里吃,早晚饭都由你们俩做。”
“如果不乐意,你们继续去你丈母娘家待着,反正自从你成了家,我好像没了一个儿子一样,已经习惯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宋春雪冷静的语气,跟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看着地上的木匣子道,“把我的东西捡起来,摔碎的赔给我,不然,今晚上我就将你们赶到沟里去。”
这话听得老大一阵后背发凉,他前几天这么跟娘说过。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记仇。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忍着。
宋春雪去了厨房,也没过问老大两口子吃没吃,洗了碗便去北屋睡午觉。
只是没睡一会儿,庄子上游手好闲的男人来串门。
他直接推开了西屋,被老大骂了出来。
得知宋春雪住在北屋,他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宋春雪从炕上坐起来,拿起墙根边的木棍,心里憋着一股火。
这个男人是村里的无赖,名叫李广正。
仗着自家兄弟当了个官儿,经常欺负势单力薄的穷人。
自家地里的活儿不干,到处去串门,还要人家将好吃的好喝的拿来给他。
以前宋春雪不想惹事,也不敢得罪他。
可是后来呢?
别人骂她不检点,李广正还在外面说她很主动,脱了衣服给他睡。
“睡午觉呢,怎么这般盯着我,是怪我好久没来了吗?”
下一刻,李广正坐在炕头边,作势要摸她的脸。
宋春雪猛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巴掌,其他进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李广正愣了,震惊又气恼的看着她,“你打我干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如此随意的进寡妇的屋子就算了,还想占我的便宜,你算什么东西?”
“......”李广正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还回这一巴掌。
但看到她头发松松垮垮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嬉皮笑脸道,“怎么了,不就是说说话,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忽然跟贞洁烈女似的。”
说着,他坐下来,意图拉她的手。
“啪!”
她用木棍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背上,“找我什么事?”
李广正蹙眉摸了摸手背,“宋春雪,你今天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
宋春雪握紧棍子,冷冷的盯着他。
但看她这张风韵犹存的脸,李广正又笑道,“没想到你现在性子挺烈,跟谁好上了吗?”
“......”宋春雪在心里唾骂自己,她以前是怎么忍得了他这幅德行的。
纵容就是同流合污,就是自甘堕落!
“听说你家老大跟媳妇,因为分家的事赌气回娘家了?”
“还有,你不是最疼爱老大,将这间屋子让给他成亲吗,怎么又换过来了?”
看她今天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李广正收敛了很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空空的桌面。
“快起来,好久没吃肉了,把你家的肉臊子给我热一碗,我记得你做的肉臊子最好吃。”
宋春雪冷冷的看着他,“你想吃屎吗?”
李广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给我家干什么活了吗还是给我什么好处了,凭什么吃我家的肉臊子?”
“宋春雪,你反了天了?”
李广正板着脸,起身要推她。
“砰!”
杏木又硬又重,狠狠地敲在他小臂上。
“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去,你再伸手,我把你的蹄子给剁了!”
老大跟他媳妇陈凤回了娘家,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宋春雪当作没看到。
是她平日里太惯着老大,导致他受不得一点委屈,还总爱将错处推到别人头上。
也是,但凡他有点良心,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将偏爱自己的亲娘记恨了四十多年。
看着三娃被打肿的脸,她心疼不已。
“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啊,不是你做的事,还嘴不会吗?”
三娃的脸色也不好,避开宋春雪的目光,起身走出院子。
老二去了老四的屋里说话。
宋春雪煮了个鸡蛋,剥了壳让三娃消肿。
三娃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蛋,并没有接。
他黝黑深沉的目光,蕴含着太多疑问。
“娘为什么忽然不分家了,还处处偏向我?
你以前最偏心的是大哥,如今这么向着我,他不打我才怪。”
他的目光落在鸡蛋上,并不领情,“咱们家什么条件,用鸡蛋消肿?”
说完,他回屋将门关上,一副不打算理她的样子。
宋春雪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差点忘了,三娃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他在大事上没那么自私而已,他有孝心有责任心,但刀子嘴豆腐心。
曾经的宋春雪喜欢嘴甜的孩子,喜欢听话乖巧会顺着她的,而三娃急起来脾气很冲,遇到事很暴躁,说骂就骂,六亲不认。
所以虽然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之后跟三娃一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念着其他三个儿子的好,处处嫌弃他。
三娃自卑敏感,他觉得自己没读书,不像其他兄弟那么有出息,被她嫌弃时也不反驳。
但她若是嫌弃他不会干活,地耕的不够好,三娃也会跟她吼骂吵闹。
想到此,她捧着鸡蛋,难过和悔恨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最终,她将鸡蛋放到厨房的柜子上。
午睡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去干活。
重新变年轻,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气,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带着铲子跟篮子去地里锄草,顺便挖些野菜跟药材。
傍晚,麻雀归巢时,她提着满满的药材和野菜,手里还拖着一捆捡来的干柴,满载而归。
将野菜跟药材分出来,晒在院子外面,之后便忙着喂驴喂猪喂鸡,又去羊圈里给小羊羔倒了些料草。
老二跟老四都在家里,但他们一点活儿都不干。
宋春雪不由佩服自己,那么拼命的养了几个白眼狼,到头来给自己攒了一身病。
不过,她会慢慢收拾的。
老四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装模作样的看书,明天他就要去学堂读书了,她暂时不管他。
老二躲在屋子里睡觉,他下个月就要充军了,她也没必要揪他起来干活。
母子一场,他们的缘分快要尽了,宋春雪也不强求。
赶在天黑前,她做好了晚饭。
好多年没自己做饭了,她很怀念这种万事不求人的感觉。
粗粮擀的面片,用酸浆水调的汤,就一些咸菜好下饭。
只是,三娃还没回来。
老四跟老二嚷嚷着怎么还不吃饭。
“等三娃回来了再吃。”
宋春雪从院子外面进来,解下围裙去添炕。
三娃在放羊这件事上特别上心,他的羊比别家的肥。
“三娃每天来得那么晚,等他回来都看不到吃饭了,点油灯多费油。”
老四不满的抱怨道,“娘,你怎么今天这么向着三娃,连大哥都被他气走了。”
宋春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听着羊群的咩叫声,抬脚往厨房走。
“不是向着他,而是我以前太委屈他了。”
她淡淡道,“你别忘了,你读书的钱还是他放羊赚的。”
老四语塞,想要反驳却张不开口。
老二去厨房端饭,一声不吭。
三娃回来在院子里洗了手,进屋后发现大家在等他,有些惊讶。
“快坐下吃饭。”
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明天早上晚点走,我给你烧汤。”
三个儿子齐齐看向宋春雪,觉得她今天对三娃的态度好得过分。
应该说,是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但,唯独对三娃变好了。
老二老四不比老大那样强势,什么也没说开始闷头吃饭。
次日一早,三娃洗完脸后去厨房烧水,准备喝口热水,吃块干饼子就去放羊。
孰料,踏进厨房,便看到母亲在雾气腾腾的锅里舀汤。
“喝了再去吧。”
三娃接过碗筷,有些迟疑道,“不用忽然对我这么好,你烧得太早,他们起得晚,喝的时候会凉。”
“读书人比放羊的起得晚,这书能读出什么名堂来?”
宋春雪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若是赶不上趟,以后就不给他们烧了。”
“......”三娃没接话,仿佛不认识母亲一般,蹲在院子里快速的吃完。
从大门一侧拿起羊鞭,他背着沉甸甸的干粮和水袋去放羊,心想娘莫不是中邪了?
她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
三日后。
老大跟他媳妇从娘家回来,灰溜溜的。
宋春雪知道是被他岳丈赶回来的。
哪有女婿跟自己的亲娘吵了嘴,跑去丈人家待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们回来的时候,宋春雪正跟三娃坐在台阶上吃刚出锅的土豆。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中间摆着一碟子咸菜,有种母慈子孝之感。
老大跟陈凤跟见了鬼似的,走进院子便盯着他们不动了。
宋春雪夹了口咸菜放在嘴里,黄芯的特别香,还带着一点甜。
“傻站着做什么,想吃自己去厨房拿。
既然回来了,晚饭你们俩做。”
翅膀太硬了好办,只要他们俩没分出去,没粮食没地方住,硬气一段时间还得乖乖服软。
老大看向三娃,不由握紧了拳头。
三娃只是瞥了他一眼,低头夹了口咸菜,埋头吃土豆。
老二站在房门口,隔着门帘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期待下一刻他们就能打起来。
这两天太憋屈了,娘眼里仿佛只有三娃,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喊三娃。
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宋春雪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大,轻描淡写道,“是我不愿意分家的,你若是再打他,他便带着一圈羊分出去,你留下来给我养老。”
宋春雪知道,老大最怕的就是跟她过一辈子。
“凭什么?”
老大媳妇陈凤气不过。
“那羊才是家里最值钱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带走?
而且你那么讨厌我,老了我才不会伺候你,还是让三娃跟你一块儿过吧。”
李广正捂着脸颊,看她变得六亲不认,顿时也来了火气。
“你一个寡妇,平日里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矜持的?”
“是不是你跟谁好上了......啊!”
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狠狠地往他的脑门上招呼。
“你个狗东西,寡妇怎么了?”
“你算哪根葱,还喜欢你来?
以前是不想得罪人,才惯着你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算跟别人好上了,你管得着吗?”
“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我会看上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你住手......别打!”
“臭不要脸!
你来我都恶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还去外面跟别人说,我脱了衣服跟你睡什么的。”
“我家这么多孩子呢,你坏我名声就是坏我孩子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李广正捂着脑袋跑到院子里,“宋春雪你发什么疯......嗷嗷!”
宋春雪抓起一旁的羊铲子抽在他身上。
“你个不要脸的老瘪三,还想吃臊子肉,吃上瘾了是吧?”
“我家的猪屎羊屎管够,你吃不吃?”
“滚!
别让我再看到你,下次再听到你散播谣言,我弄死你!”
她光着脚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羊鞭子,看着李广正跑远的背影骂得越来越狠。
老大老二还有三娃都从屋子里出来,十分惊讶的看着宋春雪骂人的模样。
以前那个李广正来,别说是肉臊子了,家里的好东西娘都能拿给他。
可她今天一反常态,将李广正打骂了出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将会是庄子上最新奇的事。
他们一直不喜欢李广正,但娘将他当贵客。
每次他来,他们几个便躲着,眼不见为净。
宋春雪无视几个孩子惊讶的眼神,回屋继续眯一会儿。
可是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便起来去院子外面,给各类牲口倒水喝。
不多时,三娃起床,准备歇一会儿去放羊。
宋春雪一进院子,便看到三娃在换鞋。
他将脚上的旧鞋换下来,穿了一双更旧的,大拇指都露在外面。
“这么旧的鞋你还穿?”
宋春雪站到他跟前,“脱下来,我看看。”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脱下来。
宋春雪拿到手中一看,脚后跟也磨出了洞。
宋春雪不由心酸,“你的鞋旧成这样了还穿,怎么不跟我说?”
说到这儿,她心头更加酸涩。
可能他是说过的,但从前的她不会放在心上,还会指着他的鞋说,这还能穿一段时间,反正山里都是黄土,又不会扎脚后跟。
“你把那双穿着,明天我们去集市上,给你买两双新的。”
宋春雪将他早上穿的,已经发白的鞋递给他。
这时,老二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
“娘要给三娃买新鞋?”
老二有些不满,“我下个月要走了,娘不打算给我收拾行囊吗?”
“又少不了你的,我哪次亏待你了不成?”
宋春雪忍住没翻白眼,“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集市上买。”
老二讪笑,走过来看着三娃的破洞鞋。
“都穿成这样还舍不得扔掉,别人都说你最孝顺,为了不让娘给你做新鞋,真是煞费苦心。”
“......”这一刻,宋春雪恨不得将老二踢出去。
看着三娃沉默又失落的神情,宋春雪想起来,她年前给三个儿子做了新鞋,唯独三娃没有。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此时此刻,多少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不疼三娃是事实。
看着他穿鞋子,拿起羊鞭沉默的离开,宋春雪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她听到老大媳妇又在哭,老大在哄着,本来想喊他们一起去地里的。
但想到到时候又得一番争吵,何必呢。
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她跟三娃在做,她何必费唾沫说几句惹人烦的话。
反正,要不了多久,老大还是要分出去的。
她现在不松口,只是不想被他们分去太多东西而已。
她又跟往常一样,拿着工具去地里除草。
今年的麦子长势很好,但地里的杂草长势更好。
她锄了一会儿草,便去荒地里挖茵陈和蒲公英。
这个季节是挖茵陈的好时候,庄子上的都看不上那点钱,毕竟如今的赋税没那么重,粮食够吃,家里人还能出门赚点钱。
而宋春雪家狼多肉少,用钱的地方多,她一直比庄子上的人勤快。
虽然这庄子上还有生了十一个孩子的,但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都知道替父母分担家务。
而宋春雪前些年都是一个人在抚养孩子。
若不是三娃在他爹死后接手了放羊的活,恐怕她光是供几个孩子读书,就得累死。
每每想到此,她对三娃的愧疚更深。
晚上回到家,陈凤在做饭,老大在喂牲口。
宋春雪兀自将野菜跟草药分开来晾晒。
饭做好了,老大跟他媳妇照例要提前吃饭。
被宋春雪阻拦。
“以后,三娃若是没回家,我们谁也不许吃饭。”
老大脸色很沉,却也没反对。
“还有,老大你们两口子若是不愿意跟我们挤在一起,就趁早去外面找块地打庄子,若是愿意待着就多干点活儿。”
“你现在成了家就该明白,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终究要靠自己。
别跟我说以后养我之类的屁话,就凭你现在只听媳妇的,将来也对我好不到哪里去。”
“以后也别总跟我抱怨为什么忽然对三娃好,因为三娃体谅我,以后你们都走了,我还得指着三娃给我口饭吃。
等我老得走不动了,连屎尿都没法自己做主的时候,我能指望的人,只有三娃。”
这番话,说得屋子里鸦雀无声。
就连平日里挤眉弄眼的陈凤,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嫁了人,没分家前,娘家人也不会给她撑腰。
虽然不知道老婆子为何忽然变成这样,但她忽然这么硬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下午他们还听庄子上的人,在议论宋春雪打跑李广正的事,说老实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三娃回来后,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大家才吃饭。
吃过饭,宋春雪没动,老大看向陈凤,陈凤看向老二。
老二被看的坐不住,端着碗起身,“我去洗碗。”
次日一早,宋春雪烧了汤,老二跟老大也起来喝汤。
老二说过,若是今天他们没及时喝汤,明天娘烧的汤就只有她跟三娃的份。
“三娃,今天别去放羊了,我在羊圈里扔了玉米杆,跟我去赶集吧。”
三娃刚要拒绝,就听老大媳妇陈凤道,“我也要去。”
这片干涸又贫瘠的土地上,大家吃的清油都是胡麻籽榨的油。
胡麻籽比麦子还要贵,想要产量高,也要跟麦子一样,种在平坦肥沃的土地里才行。
杂粮产量高一些,命也贱,哪怕是种在陡峭的地埂上,遇上旱年也能收回种子。
胡麻油跟麦麸,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大的算盘打得太精了,宋春雪不由抬头淡淡的看着他。
老大已经扛了好几回粮食了,这会儿额头上挂满了汗,站在门口等待她的答复。
“不行,谁都不想要黑面,你自己不愿意吃可以喂鸡喂猪,我们家今年有两头黑猪,小的那只你们拉去养。”
“可是......别等到过年的时候直接来分肉,我可没功夫给你养。
既然要分家,就要分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
说着,宋春雪将粮仓的门关上,在外面上了锁。
她对站在远处看好戏的老二喊了声,“过来搭把手,帮你大哥抬出去。”
老二应了一声,“好。”
看到老二,老大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啊,老二要走了,他的那份粮食怎么办?”
老大想到什么,停在粮仓外面,“而且老二将来是要发饷银的,那些粮食岂不是......操心好你的事,那些粮食他又带不走,我只能多给他一些银子。
你分你的,别的事情也别惦记。”
宋春雪背对着他们,这一刻对老大的不悦又多了一层。
她转头冷冷的看着他,“我养你这么大,刚成亲就跟我对着干,这不行那不行,能将东西分给你就不错了,你若是不满意可以还给我。”
“......”老大张了张嘴,皱着眉头没说话。
他扛起台子上的麦麸,哼哧哼哧的往外走。
装草的房子,其实是用土砖垒起来的窑洞,冬暖夏凉,一开始也是住人的。
这老院子盖起来之后,后来养了羊就用来装草了,其实里面有灶台有炕,是宋春雪跟孩子他爹成亲的时候住过的。
他们平常都喊它草窑。
现在,老大迫不及待的住到外面,不过是嫌跟宋春雪他们住在一起烦。
这一点,宋春雪也能理解。
但老大话里话外都只想着自己,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样子,寒了宋春雪的心。
不过,她也没多伤心,反正四十多年了,老大将她的心早就戳成了筛子。
分了干脆,她不会再偏向老大一分一毫。
老二跟老四也是要离开的,他们俩的那份,她要给自己和老三留下。
只是,家里的土地一部分是老二的,等老二留在军营一年后,那些地是要补给老大的孩子的。
三娃还没成亲,生孩子的事还早,她不想老大将家里的好地全都分去。
这样想着,宋春雪觉得,她得早点促成三娃的亲事。
前世,三娃娶的媳妇是隔壁庄子上,跟她关系要好的李家媳妇夏木兰。
这一次,三娃的媳妇必须还是她。
因为宋春雪曾经对她不好,处处挑剔,婆媳俩吵吵闹闹了半辈子。
到最后,她躺在炕上动不了,屎尿都控制不住的时候,是三娃媳妇给她洗的被子褥子,有时候还给她洗澡擦褥疮膏......这一次,她要对三娃媳妇好点。
*下午,宋春雪没去锄地,她准备去河湾里割黄须菜。
黄须菜在河湾最低处的盐碱地里生长,三月末的时候正是适合采嫩芽的时候,特别好吃。
宋春雪好多年没吃过这个菜了,如今自己腿脚便利,她想多割一些,晒干了还能留到冬天拌凉菜吃。
黄须菜味道微咸,还可以替家里省点盐呢。
河湾里很热闹,来割黄须菜的人不少。
还有人在河湾两旁割碱柴,其实是一种叶子很大,长在稍微干燥的盐碱地里的植物,羊很爱吃。
很多人拿碱柴喂猪,猪吃了会长得更快,吃的更多。
但如今的宋春雪不想废那个力气,太吃力了。
河湾深处离家里很远,道路还不通畅,碱柴晒干了还要她自己背回家。
这种傻力气活,她以后都不会干。
没人会关心她累不累,她这副身体需要自己小心照顾,免得将来给三娃媳妇添麻烦。
不过,她好像看到三娃媳妇了!
看到远处的斜坡上,下来一个背着背篓的姑娘,宋春雪当即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夏木兰!
她也来给她姑姑割黄须菜了。
夏木兰家离这边很远,但她经常来她姑姑家串门,她姑姑会经常指派她干活。
看着那瘦长的身子,不知为何,宋春雪忽然鼻头一酸。
其实夏木兰家那边的山地没有这边的陡峭,她娘家那边地势高,土地平缓,雨水也多一些,河湾也没这么深。
以前她跟三娃让夏木兰受了气之后,木兰都会哭着说讨厌她姑姑,怨姑姑给她说了这样一门亲事。
明知道宋家就是一个火坑,她的亲姑姑因为一点好处,将她推到了火坑里。
这一次,宋春雪还要让她做三娃的媳妇吗?
对,一定要做。
不然三娃跟木兰生的五个孩子,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次,她一定对三娃好,一定不会嫌弃夏木兰生不出女娃。
夏木兰长得白净,她也是最能干的,她生的女娃是庄子上最好看的。
若是错过了,三娃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媳妇去?
这么想着,宋春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一次,要尽快促成三娃跟夏木兰的亲事。
改天,她要带上好东西,去夏木兰姑姑家一趟。
所以,她没有上前打扰夏木兰,只是在割黄须菜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她。
“你看什么呢?”
赵玉芳忽然凑到她跟前,“夏英的侄女呀,长得挺好看的,圆脸,皮肤很白,人也乖巧的很,我想着给我家老大说媳妇呢。”
宋春雪转头,没好气的道,“你家老大不是说了一个远处的姑娘吗,还说?
你也太贪心了吧,一次说俩,你有多少鸡蛋浪费的?”
上门说亲,总要拿些好东西,鸡蛋是最次等的,但这也是庄里人的好东西。
赵玉芳笑她,“你着什么急,还冲我喊,真看上人家侄女了?”
宋春雪戳了戳她纤瘦的腰,“你悄悄的,别吓到人家姑娘,若是种下了坏印象,你可就坏事了。”
赵玉芳蹲在她旁边割黄须菜。
“那可是夏英的亲侄女儿,她嫁到李家,李家是大户,那么多男孩子,她怎么可能将侄女嫁到你家去,别做梦了。”
最新评论